徐继年见礼,却未被叫起,周瑛只道:“徐继年,你可知罪?”
徐继年显然对周瑛主持问话并不意外,只面作不解,“请恕臣鲁钝,不知臣何罪之有?”
周瑛径直道:“你勾连外族,意图谋反,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吗?”
这回徐继年脸上的惊讶,绝对是货真价实的了。
徐继年很快冷静下来,陈情道:“殿下容禀,臣能从一个家徒四壁的穷小子,变成今日执掌一州吏治的长官,都是朝廷栽培了臣。臣就算说不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也是一片忠心,时刻不敢忘本,又怎会行如此忘恩负义之事,意图谋反呢?”
周瑛冷笑道:“若非如此,你偷渡犯人,私设盐场,赚取大笔钱银,又是所为者何?”
徐继年一脸困惑,“什么盐场?”
周瑛摇头啧啧道:“都到了这般地步,你又何必嘴硬呢?你那好管家,可是已经都招了。”
徐继年一惊,“可是田管家……”徐继年慢慢闭上嘴,在心中道,可是田管家并不知情。这是最坏的一种可能。徐继年心中一沉,显然皇帝是下定决定,要拿他定罪了。
周瑛又把几封信扔到徐继年膝盖上,“你跟突厥西可汗来往的信上,可是说了拿盐换取突厥的铁器马匹。你私自结交外族,换取辎重,这般狼子野心,还敢说自己不曾有谋反之意吗?”
徐继年拆开信一看,沉声道:“这信中不是臣的笔迹,臣是被冤枉的。”
周瑛却笑了,“这可是丁统领特地请了几位老大人一起鉴定过的,你在说他们一起说谎吗?”
徐继年视线从周瑛移开,落到皇帝身上,怎会不知周瑛如此指鹿为马,是有皇帝默认,顿时四肢百骸一阵发寒。看到徐继年终于不复淡定,周瑛才慢条斯理道,“谋反之事非同小可,徐大人,你可想好了再说。”
现在摆在徐继年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是拒不认罪,但事涉谋反,就算不认罪,他也逃不了满门抄斩、遗臭万年的下场,二是认罪,承认自己私开盐场,但却是为了民生大义,就算依旧是死,但好歹能有个毁誉参半的名声。
徐继年慢慢摘下头顶乌纱帽,端正摆在地上,两边帽翅轻轻颤抖,“大陈三十九个盐场,产盐量泰安州名列前茅,然而百姓民生却是倒数。无非是泰安州煎盐劳力皆取自监狱,所得利益皆收归国库,然而泰安州有所求请,却不能得一二宽待,户部只按照州县贫富程度下拨钱银。”
徐继年轻声道:“臣就在想,朝廷远在京城,顾不上区区一个泰安州,但臣就在这儿,为什么不能想想办法,帮一帮这些祖祖辈辈在这儿吃苦的穷苦百姓呢?”
徐继年轻拂长袖,叩首道:“臣私设盐场,截取国利,其罪当诛,但臣百死而不悔。”
☆、第66章 定罪判刑
瞧徐继年这为民请命的模样,周瑛差点以为自己是那个迫害忠良的恶人了。
周瑛出声道:“徐大人,就算你为这一州百姓牟利,也不是你杀死那数百人的借口。你可别跟我说,那些被你偷运去盐场煎盐的囚犯,都是自己跳进锅炉里烧死的。”
徐继年淡然道:“为大义,此等小节不得不舍。”
周瑛冷笑,“若说先前你拿贩私盐得来的钱,都用在百姓身上,还勉强能说你一句,虽然手段下作,但本意是好的。可后来你杀了那么多无辜人,分明是你怕事情败露,才杀人灭口。”
徐继年袖手不再说话,轻飘飘瞥了周瑛一眼,俨然在说她妇人之仁。
周瑛先是一气,待要再脱口驳斥,但两人一坐一跪的态势,很快让她清醒了过来。传徐继年来审问,不就是让他招供,好让无辜枉死者沉冤昭雪,让罪魁祸首偿命吗?徐继年都已经招了,她又何必跟一个注定会死的人浪费口舌呢。
所以周瑛也不再理会徐继年,转头对丁唐道:“丁统领,卷宗可在?既然徐大人已经认罪,那就让他签字画押吧。”
丁唐取出卷宗,铺在徐继年面前地上,乔荣还配合地取来毛笔砚台。
徐继年执起笔,蘸了墨,见皇帝没有阻止的意思,终于死了心,落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皇帝终于开了口,“偷囚犯出狱,私设盐场,截取国利,甚至还杀人灭口,死者达数百之众……这些罪名,哪怕只有一个,也够人上断头台了,徐卿,你这胆量几可翻天啊。”
这话中的意味深长,让徐继年手指不由一颤,笔跌落在纸上,留下一块墨团,“微臣不敢。”
“带下去吧。”皇帝却淡了眉眼,端过茶杯,掀起茶盖拨了拨茶沫,喝了一口茶,“如今天下太平,却是容不得你这一番雄心抱负。若你下辈子有幸投生乱世,再图做枭雄吧。”
徐继年身子一僵,慢慢叩首,“微臣领旨。”
丁唐收了徐继年画押的卷宗,带着徐继年退下。丁唐好歹给徐继年留了脸面,没上枷押犯人一样押着他走。徐继年虽然被亲口御言定了死罪,神态有些恍惚,但离开时依旧风度如仪。
乔荣也借着收拾笔墨,识趣地退出门外,把地方留给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对父女。
皇帝拍了拍周瑛的肩膀,唤回她的心神,说道:“别想了,徐继年这种人野心勃勃,就算今日不除,待日后坐大了,也早晚是个祸害。别质疑自己,你做得是对的。”
周瑛并没有皇帝想的那么脆弱,但她之前已经锋芒毕露,这会儿装个柔弱,让皇帝以为自家女儿并没那么凶残,也是好的,于是听话点头,“父皇,我明白了。”
皇帝只当自己开导得好,满意笑道:“好了,你帮父皇办成这么大一桩事,有什么想要的吗?”
周瑛迟疑了一下,心知自己想要的不好直接开口,于是绕了个弯子,问道:“父皇,三姐姐十月份就要及笄了,她到时候也要离开皇宫,去她的公主府了吗?”
皇帝三月份才把二公主周珂送出宫开府,对三公主开府的日子自然也记得清楚。
出宫开府的可不止二公主,大皇子和二皇子可都已经是开府娶妻的人了。
皇帝一想到自家这么多儿女,一个个都要长大成人离开皇宫了,不由有种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是啊,你三姐姐的岁数也快到了。”
周瑛抿了抿嘴唇,“可我舍不得三姐姐啊,父皇。”
皇帝心中一软,摸了摸周瑛柔软的头发,“朕也知道你跟你三姐姐关系最好,但她长大了,总归要出宫开府。你也莫急,等再过两年你长大了,也就能出宫跟你三姐姐作伴了。”
周瑛拉住皇帝的袖子,央求道:“可是我不想等,我想现在就跟三姐姐作伴。”
一听到最知心的小女儿也想走,皇帝心情更复杂了,语气有点发酸,“小七,宫里头还有你父皇母妃,还有你最疼的小珏,你不舍得你三姐姐,就舍得我们吗?”
周瑛垂下头,有点小委屈,“现在是在南巡,我才能不时跟父皇见面,等一回了宫,父皇日理万机的,除了偶尔来御书房考校我们学问,我哪还有机会见父皇啊。”
皇帝听了也有点心虚,一回宫,他除了前朝议事,闲下来当然是去后妃宫里了,哪会特地去乾西四所看女儿去,他忙道:“你可以去你母妃那儿啊,在明熹宫不就能见到朕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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