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担忧的看着他,沉默许久之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城主,你对夫人……”
“没有,”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岳临泽万念俱灰的看着地面,声音中透着无尽寒意,“我对她,从未有过。”
管家松了口气,更加心疼眼前的年轻人。城主父母去的早,他独自一人把城主拉扯大,这世上最了解城主的人便是他,城主有没有对夫人动心,他心里怎么会不清楚,只是不知道这种动心到了何种地步而已。
即便是不知道,想来也不会轻了,否则当初再见到夫人的第一时间,便不是将她娶进门,而是杀了她以绝后患,若非太过动心,又怎么会在夫人怀疑他时,宁愿冒险设局也想把夫人留下来。
夫人的来历和其他几个世界的事,城主也和他说过,正是因为知道夫人有多危险,他才更加明白,城主在设局时便已经将希望全寄托在夫人身上了。
城主从一开始就在赌,拿自己赌,拿无还城赌,因为这场赌局不能输,所以他本可以不赌的,然而他还是赌了,虽说还是不能输,他却将自己和无还城都置于刀尖之下,只为求夫人能对无还城有一丝悲悯,对他有一丝悲悯。
然而最后还是让城主失望了,管家不敢想,当城主对夫人扣下扳机的时候,那一瞬间在想些什么。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没有了,咱们无还城就安全了。”管家哑声宽慰,心里却一声叹息,但凡城主对夫人的感情还能有一丝克制,他便不会杀了夫人。
正是因为城主已经撑不住了,下一刻便可能因为自己的喜欢,导致整个无还城都覆灭,这才举起枪,被迫结束了这场豪赌。
岳临泽嘴角微动,许久后开口:“管家……”
“嗯?”管家急忙应道。
岳临泽艰难的抽了一口气,从喉咙到腹部,都是烧灼一般的疼痛,缓了缓后淡淡道:“我和她到底夫妻一场,她向来迷糊又怕黑,恐怕到了地下,她会害怕,既然我杀了她,就该负责到底才对,我……我要去找她。”
一句话说完,眼泪便顺着眼角划了下来,可他的眼神是冷静的,表情也是冷静的,仿佛灵魂和身体已经割裂,从枪响的那一刻起,他身体里的某一部分就死了。
“你说什么傻话!你、你冷静些城主,你不能……”管家见他还没有放弃,登时便着急起来,半晌才想起劝导的话,“你若是死了,那无还城是不是就没了?你难道想让无还城的百姓跟着你一起死不成?!”
“当时我未出生时,这无还城便好好的,所以我想,只要不是因为阿语,即便我死了,无还城还会是那个无还城。”岳临泽怔怔的看向管家,眼神中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祈求,仿佛只要管家一表示认同,他就立刻彻底结束自己的痛苦。
管家怎么肯:“若是会跟着你覆灭呢?你要让无还城的所有百姓都冒这个险吗?”
岳临泽沉默了,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管家见状心里一阵一阵的疼,叹了声气道:“孩子,无还城需要你,为夫人办场后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岳临泽垂眸,许久之后沙哑着嗓子道,“我想为她守孝。”
“好,”只要他肯活着,管家什么都愿答应他,“还有呢,除了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再拘着你了。”
岳临泽却除了这要求之外,再没旁的了。管家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一句话,最后试着商量道:“那咱们先将夫人安置妥帖,再选个吉日葬了如何?”
岳临泽垂着眼皮,面上再无喜悲。管家见他这幅模样,心里叹息一声站了起来,在屋里搜寻一圈后皱起眉头,又回到倚着床发呆的岳临泽面前,疑惑道:“你在这屋子里杀的夫人?”
岳临泽指尖一颤,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管家见状疑惑更甚:“夫人在哪?您把她藏起来了吗?”
岳临泽一愣,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床面,接着眼睛缓缓瞪大了。只见原先陶语躺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原先溅在上面的血迹也跟着消失不见,如果不是柔软的床铺上有躺过的痕迹,恐怕不会有人相信这里曾经有一个人。
陶语她……
岳临泽僵在原地,本已经如死灰一般的心里又燃起一点火焰。
“城主,城主?”管家见他盯着床铺发呆,心里的担忧更重,“您看什么呢?夫人呢?”
许久之后,岳临泽才哑声回答:“不见了。”
“嗯?”管家惊讶的看向他。
岳临泽如同生锈的机器一般,僵硬的将头转向管家,往日或天真或凌厉的眼睛中,如今只剩下迷惘:“她不见了……”
管家跟着愣住,半晌看到他眼底的一丝期冀迟疑道:“你、你是说夫人本来在床上躺着,可是现在却凭空消失了?”
岳临泽依然盯着管家看,似乎想从他口中听到什么。
管家如何不知,但这个时候让城主心怀希望不是什么好事,他只能狠狠心道:“看来神仙是和凡人不同,死了之后肉身便彻底消亡了,城主,虽说夫人的尸体没了,可这丧事咱们还是要办的,也算给无还城的百姓一个交代。”
岳临泽眼神晃了晃,想起方才自己是怎么用枪对准了她的脑袋,是怎么扣下扳机,她是怎么倒下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中回放,清楚且残忍的将他心里仅剩的那点希望也给打散。
“没有尸体如何办丧事?就说夫人回娘家了,其余的不必多说。”岳临泽脚步虚浮的朝门外走去,声音无喜无悲的传递到管家耳中。
管家皱眉看着他离开,最终叹了声气,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这日岳临泽出去许久,直到天亮才回来,回到家中后,他已经恢复正常,又成了那个凡是不计较的天真城主。
很快无还城的百姓便知道他们的城主夫人回娘家了,只是回去后便迟迟没有回来。起初他们还觉得奇怪,但见到城主大人一如既往的无忧无虑,看起来并未和夫人有什么嫌隙,便渐渐放下心来。
只是这种放心也只是一段时间而已,眼看着几个月过去了,城主夫人依然没有回来,城里便开始起了议论,尤其是在城主突然抱出一个女婴,说是城主夫人所生之后,百姓们便隐隐有了断定,看向岳临泽的目光中也带了怜悯。
夫人回去这么久,只让一个女婴跟着城主回来,或许是不打算跟城主过日子了。
岳临泽知道城里是怎么说他和陶语的,不过对这些没什么在意而已,专心做起了自己的爹爹,一切都仿佛没有过陶语这个人一般。
众人见他不甚伤心,心里便松了口气,一些和他关系甚笃的好友,心里都为他憋了口气,便想着给他介绍些貌美的女子,好叫那个不知好歹离开的女人知道什么叫后悔。
可惜岳临泽几次都给推了,平日里连饭局都不再多参与,一有功夫便往家里跑。几个好友千辛万苦,总算是把人给堵住了一次。
“如果你再不跟我们出去,那我便当没你这个朋友!”好友撂下狠话。
岳临泽傻笑:“不是我不跟你们出去喝酒,实在是家里女儿黏我黏得紧,我如果回去的晚一些,她可是会哭的。”
“一个大男人整日里跟个小孩子在一块做什么,走走走,去喝酒,就这一次,以后不来纠缠你了。”好友推着他往前走。
岳临泽无奈,只好跟着去了,一行人又去了先前那家酒楼,进了同一个厢房。岳临泽进屋的瞬间指尖颤了颤,接着仿佛无事一般坐下,看着对面某个空位置发呆,直到那里坐了人,他才将目光移开。
好友叫人上了烈酒,接着给岳临泽倒满:“今日你尽管喝,哪怕你把所有佛经讲个遍,我们都不会烦的。”
岳临泽失笑:“这可是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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