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临泽深深看她一眼,看到念念在她怀里开始不老实后,便把孩子接过来转身离开了。他一走,管家立刻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书生的脑门,咬牙切齿道:“以后再找你算账!”
书生缩了一下,等他走了之后才慌张的看着陶语:“怎么办怎么办,大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急什么,跟我回去,在城主府旁边找个客栈住下,到时候把你父母叫来,让他们看看我这样子,肯定嫌弃的要死,到时候你再表现出非我不娶的架势,咱们里应外合,叫他们彻底慌了,再找合适的时机叫他们做选择,让他们在我和你心上人之间选一个,脑子有问题才会选我。”陶语笃定道。
书生闻言犹豫的看她一眼,半晌吭哧道:“您别这么说,您跟我刚认识就这么帮我,显然是个大好人,但凡是好人,那便是好看的。”
“……我是不是该跟你说句谢谢啊,”陶语好笑道,“我可不觉得我不好看,只是觉得你家就你一个孩子,若是城主说要你不准纳妾,而我又这把年纪了,他们定然会怕我不能给你家留下香火,到时候在他们眼里,跟我比起来,你那个心上人就显得好了。”
书生不好意思的看着她:“可是这样我总觉得你会被作践,因为我爹娘真的……”
“放心,不会的,”陶语对这点相当笃定,她背后可是城主大人,哪敢有人给她穿小鞋。
她想了一下继续叮嘱:“你什么都不用管,摆出非要和我成亲的架势就可以了,等你父母急透了,便会打起你心上人的主意,到时候让你心上人端着点,让他们请上两次再来劝你,你到时候再表示回心转意即可,剩下的都交给我。”
“哦、哦,我都知道,她那里我也去了书信了,叫她到时候不要太着急,也不要露出马脚。”书生听得连连点头。
陶语扫他一眼:“知道就好,那就别慌了,该干嘛干嘛去,我要跟岳临泽回去了,再见。”她说罢就转身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书生看着她笨重的背影一时间有些迷茫,半晌嘀咕一句:“她怎么一副跟城主大人很熟的样子?”
陶语这里不止有她自己的东西,还有念念的,她回去后收拾了许久,等她背着包袱出门后,就看到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看到马车车辕上有焦黑的地方,她突然想起今日那场大火,又想到岳临泽拼死也要从书房救出来的那些东西。她目光从眼前的马车上转移到后头,看着后面那辆上拴着的箱子,第一个念头便是,他又把那些东西都带上了?
这个想法叫她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虽说她还有些别扭,可这种被他爱到痴狂的滋味还真不错。
并非她犯贱,连他对自己开枪的事都不介意,而是她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在他的立场上,未必会比他仁慈,更何况她从一开始来到这里的目的便是不纯的,只是其他人格没有发现,而这个副人格发现了而已。
因为这里是精神世界,因为这里的一切最终都会消失,所以她哪怕对副人格有感情,也并没有真的深到哪里去,否则她完全可以违背医生准则,让副人格替代主人格去现实生活和她在一起。
正是因为她有些漫不经心,所以才在这个世界遭受彻底的滑铁卢,这是她的错,而非副人格的错。更何况她心里清楚,哪怕当初开枪的人是副人格,他们两个人之间也是她一直处在上风。
更爱的那个人,往往会低到尘埃里。最后之所以会闹成这样,并非副人格没把她放在高过自己的位置,而是因为副人格心里有大义在,他可以为了她死,但无还城不可以。这么一个纯粹到极致的人,她为什么要去恨他?
若真的用常人思维去想这些副人格做过的事,那她从一开始就会退出治疗,毕竟她先前便对自己强调过,精神世界也就罢了,如果是现实世界,那她肯定不会冒险和这样一个极端分子在一起。
所以啊,她看在这人还深爱自己的份上,这次只要欺负一下下就好,只欺负这一次,权当报了一枪之仇,然后便认真履行自己的义务,帮他解除戾气,让他不必再终日陷在痛苦之中。
这一次他的戾气源头,哪怕没有从他口中知道,她心里也是清楚的。毕竟他那么喜欢她,却亲手杀了她。
陶语从站在外头发呆,岳临泽便是知道的,念念早已经睡了,此刻的车厢里没有第二个人盯着他,他可以将自己的紧张和不安稍微泄露出一点——
她这是暴露身份后,连马车也不想和他同坐了吗?也是,上山之前她便是不想同坐的,若不是他去了外头,说不定她有多煎熬。那他这次也去外面?
一想到她如今连看见自己都觉得厌烦,岳临泽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寒。
正当他忍不住去掀车帘时,车帘已经在外头被掀开,下一秒陶语便钻了进来,宽厚的身体立刻让车厢变得狭窄了。
“我……我出去和车夫坐。”岳临泽垂眸道,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陶语斜了他一眼:“坐着吧,现在是白天,你出去坐像什么样子。”
岳临泽听出她话里的不情愿,苦笑一声道:“抱歉。”
陶语轻哼一声,把旁边念念的小被子盖得更严实点,接着看也不看岳临泽了。岳临泽小心的看她一眼,见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奉送,心里也是愈发难受,可面上却只能维持冷静的表情,因为如今的他已经没有资格了。
且这资格是他当初亲手葬送的。
马车缓缓上路,到了山下后开始越跑越快。陶语闭着眼睛休息了半天,都没听到对方的动静,忍不住将眼睛睁了一条缝,结果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岳临泽坐得笔直,肩膀挺拔的绷着,一双眼睛泛着红,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仿佛一尊眼睛有毛病的雕塑。
……如果没有开枪那事,这货现在应该已经嚎啕大哭了吧。陶语嘴角抽了抽,难得一点心疼都没有,而是觉得十分快意。
这个混蛋,就得好好感受一下后悔的情绪才行。想到这里,陶语勉为其难的开口:“怎么,后悔当初杀我了?”
岳临泽被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手指一颤,面上却还是‘淡定’如初,听懂陶语的问题后,他沉默许久问:“假如我喜欢了你,是不是会导致无还城覆灭?”
“当初你喜不喜欢我,难道自己心里还不清楚?”陶语挑眉。
岳临泽瞬间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哑声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可是我不敢承认……”因为一旦承认了,便说明他当初下杀手根本没必要。
陶语嗤了一声,等着他下面的话。果然,岳临泽问:“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所有世界覆灭的?我当初并未看到你杀他们。”
能用什么办法,总不能说这里是精神世界,你们都是假的吧。陶语咳了一声,胡诌道:“你可知道‘我即世界’这四个字?”
岳临泽一愣,显然是不懂。陶语来了灵感开始忽悠:“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每次和你长得一样的人消失,他所在的世界便会消失?”
“想过,可是没想通。”岳临泽坦诚道。
陶语嗤了一声,睁眼说瞎话:“因为你们是同一个人不同时间的转世而已,你们虽然都觉得自己是独立的个体,可严格说来你们就是一个人,所看所听所喜欢都是一样的,每当一个人要死时,他眼中世界就会坍塌,而无意闯入其他时空的你,也会在那个人死前感受到这种万物溃散的感觉。”
陶语见他听得入神,继续道:“所以你以为和你长得一样的人一死,他的世界便覆灭了,那可不就是覆灭么,人都死了,哪还能看到什么东西。”
“……你为何不早说。”岳临泽哑声问道。
陶语斜了他一眼:“我早说你信吗?非说是喜欢我就会毁灭世界,可你喜欢我这么多年,这世界有一点毁灭的意思吗?”
她说完心里一声叹息,这么好的理由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有编出来呢?!
岳临泽怔愣的看着她,眼眶逐渐红了起来:“所以是我误会了是吗?从一开始,你便要的只是我的命,我却因此杀了你……”
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口就多出一分疼痛,说到最后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脸色也如纸一般苍白。他痛苦放捂上眼睛,一点透明的液体落到掌心的纱布里,很快消失不见。
陶语看着他的模样也觉得可怜,咳了一声佯装不在意道:“别太难受,我又不疼,再说这事已经过去了,紧抓着也没意思。”
她说完瞄了岳临泽一眼,见他始终坐在那里不动,眼皮心虚的眨了眨,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玩过火了。正要再说些什么时,马车车轮突然碾到一块石头,整个车厢跟着一颤,有即将倾倒的危险,她想也不想的冲去护住还在软榻上睡觉的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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