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林婆婆笑眯眯的脸上有风雷涌动,下跪的官人身子都有些晃动,有胆小的竟然打起了摆子。沈归这次真正的感受到,萨满这一身份,带给普通人的压迫有多强;也真正的感受到了来自南斗婆婆——幽北北幽三路现任大萨满地灵脉林思忧气吞山河的威势。地上的人磕完头极快的走出木屋,出篱笆院门又把马车拉走了很远,站在官道上默默的看着木屋的方向。
沈归有些被吓到了,一时间没说话。林婆婆掏出那枚老拐的印章,塞进了沈归衣服的里怀:
“去吧去吧,小兽总是得学着长大。临走了得给你些盘缠,若是以后若是缺银子了,就拿这印章去汇南钱庄取吧。”说完,又从床头的木箱里掏出三套衣服来:“你们三个小家伙一人一身,本打算过年的时候给你们,现在就自己带着吧。”
齐雁走到林婆婆面前低下头:“我们也一起去吗?可是这事还没和爹爹说啊。”
林婆婆摸着他的脸蛋:“自打你们三个小娃娃认识的那天起,你爹就是同意的。”
齐雁齐返带着合身的新衣服回家了。沈归梳洗完毕后低落的坐在窗前的炕上,从天亮坐到天黑,没说过话。林婆婆走过来把沈归的小脑袋抱进怀里,一下一下的用手梳理着他披散下来的黑发:
“可怜的小乌龟啊,你总是要长大的啊。姐姐用性命唤你来了这里,是好是歹你都要在这走一遭呀。”
沈归靠在林婆婆温暖的怀抱里,哽咽地说:“我不是要推卸责任,只是觉得有些害怕。”
就这样,小沈归流着泪,听着林婆婆唱起不知名字的歌谣,他渐渐的睡去了。沈归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读了再多的书、听了再多的故事终究只是与自己无关的精彩,这片大陆的美妙与危险,终究还是需要他自己来探索。今夜之后,沈归将离开这个熟悉的太白山;离开这熟悉的抚山县;离开他熟悉又深爱的至亲。
天边渐渐泛白,沈归缓缓醒来,身边再无一人。
“大哥,我不想走啊,我娘昨天哭了一夜,我想她了。”
被齐雁硬拖着的齐返,眼睛肿的和桃子一样大,哭的浑身颤抖。沈归走过去,一手牵着一个,然后微笑着低声安抚着两个弟弟,晨光从树叶间的缝隙洒下,落在沈归脸上,竟把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映出几分慈祥来:
“不要哭了啊,大哥会照顾好你们两个的。等你们学好本事,大牛叔二牛叔、和你们的母亲叔母,就不用再辛苦的工作了呀。”
齐雁想了想说:“我觉得,能靠着辛苦工作而让全家吃饱饭,也没什么不好。”
沈归楞了一下,然后朝着齐雁点点头:“你说得很对。”
篱笆院外的马车前,这些冠带整齐的官府中人就幕天席地的等了一夜。现在看去都有些疲倦。见沈归一手领了一个朝着马车方向走来,连忙齐整衣冠调整站姿。
“孙少爷,上车吧。”车夫是一个武人模样打扮的汉子,跪在轿门前。沈归并没有踩着他的背,而是双腿微曲身形一纵就上了车,他站在车上,伸出了双手,齐雁齐返一人拉着一只也跳上了车。其余的人跟在车后亦步亦趋,朝着奉京城的方向缓缓走去。
“嘿,听说了吗?大公主那个孩子回京了。还有哪个孩子?就是那个先代神婆大萨满请神召回来的鬼胎啊!”
这类的传言最近几天在奉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连街边摆摊卖吃食的小贩都能说的绘声绘色,就仿佛这些事都是自己曾经主导一般的清楚。进京的第三日,正在风口浪尖上的沈归和齐雁齐返哥仨,坐在奉京城南一家茶馆中。他们要了一壶散茶,几碟干果蜜饯,听着说书先生声情并茂的说着故事。
碍于规矩,所以整个奉京城只有茶馆中才没人谈论此事。
而小哥仨今天听得这回书也算耳熟能详老少皆知,叫钟馗捉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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