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就这样在这仄径之中,排着长长的队伍绞杀在了一起。除了偶尔会拽出几位还在喘气的重伤员以外,根本没有人后退半步。当然,身处拥挤的厮杀之中即便想要退走,身形也无法挪动半分。只得硬着头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或者盾牌,硬扛下敌人那如同潮水一般、无休无止的密集攻势。
这样的情况之下,什么兵甲质量,武艺高低都已经无从谈起。双方在谁都不肯、或者说无法后退半步的情况下,只能不停地继续往前线增兵,生生地把这原本曲径通幽的山谷,杀成了一片尸山血海。
随着战情的发展,战场之中的尸体也堆成了一座座‘丘陵’,他们流出的血液仿佛一天蜿蜒曲折的谷间溪流,最终与地面的泥土化为一体。这暗红色的溪水,把原本就有些湿润的峡谷甬路变得更加泥泞难行;而因为脚下堆积的尸体,与愈加泥泞的道路,两军之中都有着无数的好手,都是一个不留神被绊倒在地之后,便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了……
在后方包扎完毕的颜重武此时有些面色不善,顾不上谷中传来的厮杀呻吟之声,对着傅忆大声喊道:
“有这个必要吗?为什么要与郭兴死战不退?既然我们志不在此,却为何又把刀盾兵送到前方?这不是让他们白白去送死吗!”
尽管傅忆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但是亲身经历如此惨烈的战争,对这位官家子弟出身的小少爷来说,还真是十分震撼。他看着双目血红、正在质问自己的颜重武,使劲咽了一口吐沫,指了指天上的日头说:
“其他的先都放一放,毕竟从明面上来说,我们可是携五万大军前来,奉皇命绞杀区区八千没了战马的骑兵。在如此巨大的实力差异之下,领军将领又是一向以作风硬朗著称的颜大帅你,若是刚刚交手便被这群强弩之末的孤军赶出了谷口,你认为郭兴会怎么想?而且如今才正午时分,还远远不到出手的时机……”
颜重武听了傅忆这一番话,冷静下来一想,心中顿时也有所领悟:是啊,自己用兵的风格一向铁血,而亲手训练出来的飞熊军兄弟们,自然也都是如此;而郭兴在方钧平那小子身上,就已经有了很深刻的了解;若是自己没有后手的话,便一定不会后退半步,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会留给敌人喘息之机;而郭兴对这些当然也都心中有数,如今自己若是故意漏出一个破绽来,是绝逃不开那只小狐狸的眼睛。
“可我们就继续这样的战法?那兵力上的优势不也就荡然无存了?”
傅忆白眼一翻:
“你以为人家郭少帅是傻子吗?若不是因为这个峡谷地势狭窄,十分有利于以寡敌众,他还会在这里等你前来一决雌雄吗?”
郭兴不知道颜重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颜重武也当然不知道郭兴这个疯子,脑袋里打的都是什么算盘。而他颜重武怕郭兴有所察觉,而郭兴不也同样怕颜重武嗅出危险的味道吗!
面对着跃跃欲试的老将冯廉也,郭兴心中的无可奈何也绝不比傅忆轻松多少。
“冯将军,我早就说过了,这阻击战不是为了歼敌,而是只是为了诱敌入谷!我知道您看着这种伤亡速度非常心痛,可您亲自入谷厮杀也于事无补啊!说句不好听的,您虽然是军中老将,但论起武艺肯定不如侄儿我呀!您再看看我胳膊上这些刀伤,难道您亲自前去,又能比我强上许多吗??”
冯廉也眉毛一挑:
“要是他颜重武不上当咋办?从开战到现在,不过才区区半个时辰,咱们的兄弟就已经折损了近一千之数!照这个速度再耗下去,又如何撑过明日正午呢?”
郭兴此时也挠了挠头,他又何尝不知道,如今的伤亡数字远超出自己预期之内呢?不过,尽管自己提前设伏也是为了歼灭敌军,但绝对不能现在就使出底牌!自己在山上埋下的硫磺火药是为了炸碎山石,以谷顶落石封死深入颜家沟腹地的飞熊军进军之路;若是如今便提前启用,虽然能够给敌人增加一些伤亡数字,而搬开挡路的碎石这番功夫,也保证能拖到明日正午,东海关梁京率军来援。但若是如此一来,自己心中那份计划也就彻底化为了一滩泡影。
所以郭兴决定,在己方没有走到绝路之前,绝对不能动此念头。
可若是就这样一直耗下去,自己这些兄弟又能撑多久呢?要知道敌军人数毕竟几倍于自己。若颜重武为求稳妥,只想维持现状,就这样跟自己打起消耗战来,他们简直没有任何失败的理由。
郭兴咬了咬牙,又攥紧了手中枪杆,朝着身后的旗兵招了招手,三个人就这样走入了山谷之中。
当那杆郭字帅旗重新出现在峡谷之中的时候,拥挤在谷道之中的平北军卒不由自主地分开了一条通路,看着自家少帅这份‘轻伤不下火线’的英雄气概,纷纷齐声叫好。这声音传到了双方交战的最前沿,硬生生让正在厮杀的平北军士体内横生出一股力道,目露凶光的把手中大刀挥了一个上下翻飞,竟然硬生生抵住了原本那不断后退的阵型。
郭兴一手拎着冯廉也方才所执的那把厚背大刀,而冯老将军也换上了两柄大号铜锤,这一老一小顺着那条闪开的人胡同,径直走到了队伍最前方。二人一见了对方的刀盾兵,话也不多说,直接轮动手中兵刃……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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