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为颜昼的登基大典而精心备下的‘盛宴’,沈归作为‘主厨师傅’,自然是最为忙碌的一个人了。不过,如今既然已经确定以‘萨满教’为席间主菜,那么‘干果蜜饯’与‘汤羹小菜’,自然也就不好太过寒酸了。
于是,刚从萨满教总坛出来之后,沈归便来到了位于河中大街之上的清泉茶社。
自幼年时期,那位说书先生乌江客给了自己一副冷面孔之后,沈归便再也没有登过这间清泉茶社的大门。如今看来,尽管幽北三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火的洗礼,可这清泉茶社的门前,却仍然是一番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
今时今日、还有闲情逸致来这里喝茶的人,除了富家阔少,便是官宦子弟了。尽管这场惨烈的两北战争,给幽北三路的平民百姓带来了无穷无尽的苦难与折磨,可对于茶社之中此时的客人来说,就仿佛是携家带口、出去游山玩水了一圈而已。如今战事刚过,他们便立刻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当中,该喝茶喝茶,该听曲儿听曲儿。
而且虽然双天赌坊,与南北市场还处在一片萧条之中,但任谁心中都十分明白,城中这样百废待兴的局面,根本不会持续多久。走了个穿红的、又来了个挂绿的,如此赚钱的营生,还愁会没人接盘吗?
不过,这些‘娱乐场所’想要重新开张,仍然还需要一段时间翻修;而此时正在正常营业的清泉茶社,生意自然也要比往日里更加红火了。
“咳……!”
沈归轻咳了一声,引起了刚刚引客落座归来的一个小伙计。这小伙计也足够机灵,立刻把白布手巾往肩膀上一搭,朝着衣着华贵品貌不凡的沈归虚作了一个揖:
“沈爷您来了?老没见您了,最近一向可好啊?小的有句话虽然不当说,但也得壮着胆子说上您老人家的两句不是!您瞧瞧,贵府上离咱们这才多远啊,满打满算也就半条街的距离,小的我冒个大说,还勉强能跟您攀的上个街坊邻居吧?您平时得空了、怎么也不经常来串串街坊呢?哦对了,您可是位贵人,做的也都是大事,不比我们这些没卖腿的伙计,没多大出息。您瞧,您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在!指着这个那得多暂发财啊?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得,您今天赏小店一个脸面,小的也得给您端出点看家的玩意儿伺候……”
别瞧这小伙计说的热闹,其实都些是‘生意口’而已。嘴里面套着近乎,不慌不忙地把沈归引到了一个闹中取静、又视野开阔的前排靠窗位置。在沈归坐下之前,他还手脚麻利地用袖子虚掸着桌椅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里仍然不停地说道:
“您瞧这座怎么样?这可是小的专门为您这样的贵客预留的专座!您瞧瞧这屋里,什么官宦子弟、富家阔少没有啊,可小的根本就没把他们往这带!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跟您不一样,他们身份不够!得,那您先坐着,小的这就给您沏一壶‘高’的去(酽茶)。”
别看这小伙计话说的好听,可茶还是普通的茶,人还是那些个人,就连戏台上的各路艺人,都还是那些‘半熟嗓’。如今唱的正是‘伍子胥一夜白头’的剧目。台上的艺人水平不错,台下的看客也是如痴如醉、连声喝彩。如此热闹又充满市井烟火气的场景,却让沈归的一片心思,逐渐冷到了骨髓之中。
一场‘文昭关’唱罢,走上了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身影。这人如今穿着一身粗布白褂,手臂张开,正在往戏台正中抬着一张小方桌。等他放下桌子之后,又依次拿来了醒木、汗巾、扇子;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这位‘小先生’朝台下客人鞠了个躬,随即又转回了后台。紧接着,一个体态精瘦、但精神矍铄的老头,右手抓着把精致的一尺折扇,坐在了书桌后面。
随着他几句定场诗念罢,随着一声醒目敲击桌面的脆响,这位乌江客便继续说起了上回书说到的书目……
与此同时,倚在栏柜后面的掌柜张万田,仔细打量了几眼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沈归,而后便随手招来了一个模样颇为机灵的小伙计,耳语了几句,那小伙计便点了点头,一个闪身便离开了这间清泉茶社。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沈归的茶桌旁边,又落座了一位中年男子。
直到乌江客说完了一回‘火烧绵山’以后,沈归这才转过头来,看着身边坐着的单清泉说道:
“现在是什么节骨眼上?你还敢大摇大摆地在街面上露面?赶紧回相府看家,丞相大人万万不得有失。”
单清泉听到沈归这话,却根本没有什么急切的情绪表现出来:
“府上还有李福呢,你别看他年纪有些大了,可只要有他守住相府大门,那么多我老单一个不多,少我老单一个不少。相爷的安全,你还真用不着担心……你担心也没用。”
听了单清泉这有些不负责任的话,沈归歪着头想了想,转念也就释然了。是啊,李福的身手虽然不比刘半仙这种天道之外的‘异数’;但若是与凡人相比,也算的上是位一顶一的高手了;虽然他在年纪上还要大出单清泉不少,但谁也逃不开‘拳怕少壮’这个自然规律。所以二人彼此交手的胜负、最多也就是个五五之数;可若是真到了生死相搏的紧要关头、只怕三个单清泉,也未必抵的上一个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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