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教原本就诞生于上古时期,最初是幽北所有部落的‘智者’聚集在一起,联合组建的一个类似于‘联合议会’的存在。由于当时民智未开,生产力低下,‘智者’的眼界自然也会受到时代框架的限制。所以,他们也只能把那些无法合理解释的‘天降异象’,编成一些更容易被人接受的‘神话鬼怪’之类的故事,用于安抚受惊的部落族人。
而‘洪水’这种自然现象,虽然在华禹大陆上并不算新鲜;但是暴雨连绵几十日,最终还倒灌了整座大荒城,还是让宣德帝颜狩彻底慌了手脚。
当时的神婆大萨满,还是天灵脉者李玄鱼。而这场洪涝灾害,也归于萨满教的管辖范围之内。于是,这位教宗领袖便告诉颜狩说:这次洪水倾城,乃是由于‘水神之灵’降下的怒火;‘他老人家’认为自己没有得到继位之君的诚心祭祀,所以才会迁怒于东幽路的百姓。
因为东幽路是幽北三路的‘粮仓’,耕种作物需要水源的灌溉,东幽路也是深受水神之灵的蒙荫与庇护。如果颜昼想要平息此次水患,他就必须要徒步前往混同江畔的三十六道萨满祭坛,真心实意的向水神之灵恕罪。如此一来,才能平息神灵之怒,佑一方百姓之安乐。
宣德帝颜狩,莫名其妙地被大萨满指责为‘君心不诚’,当然觉得十分冤枉了!但毕竟人间的事归君王管,天上的事归萨满管,这也是幽北三路老规矩了。所以,即便他千百个不愿意,也只得硬着头皮,在萨满教大长老巴格的引领之下,向大荒城方向徒步行进……
成功调走了颜狩的大萨满李玄鱼,则又安排了一道‘双保险’:既然真龙之子宣德帝陛下,已经前去混同江畔安抚水灵;那么身为皇后、母仪天下的李怜,自然也要前去幽河岸边、与陛下交相呼应了!
于是,当颜狩徒步离开奉京城之后,皇后李怜也在大萨满李玄鱼的带领之下,穿着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住进了幽河岸边的一座小木屋里。
这间小木屋,距离奉京城的西大门,正好有九十九里之远。
颜狩当然也知道此事,起初他并不认为李怜出宫,能带来任何实际上的帮助;但随驾的大长老巴格却对他说:皇后李怜身穿粗布麻衣、前去抚慰幽河之灵,不但能让幽北三路的百姓们,感受到天家皇族的赤诚仁爱之心;也能与陛下遥相呼应,化为龙凤呈祥、阴阳调和之势。
正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对当时的颜狩来说,无论是市井民心、还是玄妙异常的神灵庇佑,他能够得到哪一方的首肯,都值得让皇后出宫走上一遭了。
当时萨满教在民间的影响力,比起今天的萨满教来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除去那些外来人士之外,绝大部分的幽北本地人,都是萨满教的虔诚信众。所以无论颜狩和李怜相不相信这种说法,都一定会依照大萨满的吩咐行事。
当然,这也能算是另外一种‘聚众胁君’了。也是从此次事件开始,颜狩便开始对萨满教心生不满……
李怜住进小木屋的三日之后,由打门前路过了一位刚刚功成名就、荣归故里的文生公子,名唤李登,字齐元,既是幽北三路的当朝国舅,也是东幽李家的现任家主。
兄妹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二人之间久别重逢的再次相遇,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都下意识的不去回忆当年之事;可当今日再次相见之后,那些被深深埋入心底深处的前尘旧事,就犹如被打翻的水桶一般,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避无可避……
坦白的说,李怜虽然是个烈性偏激又不失智慧的奇女子,但她自己的真实情感,却一直都是一片混沌不明;至于说当年她是真的对李登心生爱慕之情?还是错把对于兄长的崇拜与依赖、当作了男女之情,她根本都没有仔细想过、或者说根本就不敢想。所以,当她这次与兄长重逢之后,除了自责的情绪之外,剩下也都是只一团浆糊,除了能够带动心跳的激动以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而李登在管理自我情感方面,就单纯、清晰了许多——即便他明知不该,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从未有一日之间,不曾想念已经嫁入宫门的李怜。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别瞧李登刚刚归来,只是普通的书生打扮;但以他如今的品貌与气质来说,比起当初那个只知循规蹈矩、灯下苦读的小儒生来,却已经是天差地别之远;这样一位‘新李登’,就连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李怜,都生出了几分对‘陌生人’的好感!
其实,直到今时今日,这位已经年近五旬的李太后,仍然不太清楚自己对李登怀着怎样的情感。不过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好像只有在李登面前,那些深埋在心中的软弱与痛苦、才有了安放之处。
她对于李登的这种复杂情感,既有亲情,也有爱情;既有依赖,也有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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