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齐雁拿出的这一张白纸,上面整整齐齐地写了这样几句话:执票人:罗遐。今将旧物——秃毛磨面破袄,两件,出当白银十五两整;言定每月三分行息、十二月为期满之日。过期不取,视为死当,任凭本号转卖他人,充作本利。倘赎当之日有虫咬鼠伤,皆各由天命。赎当之时,认票不认人。天佑五十八年,腊月初七,丰和当铺。
这张当票的母本,自然是被齐雁放回原处;而这一张白纸,便是他回到南康会馆之后,凭着记忆默写下来的抄录。沈归看完之后,也朝着若有所思的齐雁点了点头:
“不错,看来你这几年的江湖还真没白跑!做起事来就是要比小返那个财迷谨慎的多。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这张当票主人的名讳,你可曾在何处听过?”
齐雁摇了摇头,指着‘执票人:罗遐’这一行抬头,语带疑惑地说道:
“我在燕京城也有些耳目,可也从未听说过‘罗遐’这个名字;不过据我想来,此人即便不是个念书人,也一定是出自于书香门第、或者官宦世家。因为如此文雅的名字,根本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想出来的。”
齐雁的这个说法,也并不是没有根据的。但以目前来说,华禹大陆的普通人,对于自家孩子的名讳,都奉行一个基本原则:贱名好养活。
就比如说他和齐返的父辈,兄弟二人的名字就是齐大牛和齐二牛;而一般百姓家孩子,也大部分都是这个朴实无华的风格:狗子、石头、二牛、三丫等等等等。
所以单从姓名上,齐雁就已经帮助沈归划定了当票主人的身份范围——读书人;而当他说出这一番话之后,也让沈归对他的办事能力、有了一个更加具体的了解。
“说得不错,但还稍微差了那么点意思!”
“那在你看来呢?”
“你难道就不知道这燕京城的知府大人,叫个什么名字吗?”
“但凡是走过城门、看过官示的人,谁还能不知道啊?燕京城的知府大人他也姓罗,但却不叫什么罗遐,而是叫做罗源。我当初在没看名字之前,也琢磨着是这位知府大人的当票;可后来一看名字,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琢磨着,这张当票的主人,没准是属于罗大人的家中子侄?”
沈归点了点头,随后自己手沾茶水,在桌面上写出了一个大大的‘遐’字:
“你方才有一点说得没错,这张当票的主人不但出自于书香门第,而且本身也该是个饱学鸿儒啊!执票人这个遐字、在上古典籍之中也可通译为‘假’,也就是说,这张当票的主人‘罗遐’,你也可以视为‘罗假’来看待;人家早已经写的明白,罗遐这个名字,就只是个假名而已!”
“这就不对了!您可能久居幽北三路,对这北燕王朝的门道,还没摸清楚呢!凡是当铺开具的当票,每一张可都是衙门发的官票!在官票上写假名,按北燕律可是要发配充军的!如果按照您的说法来看:这典当皮袄之人,乃是燕京府的四品知府罗源罗大人,那……这乐子可就大了!难道让他自己去发配自己吗?”
沈归用手敲了敲那行抄本的末尾处:
“你既然看过母本,自然也该看到了丰和当的手戳!既然人家敢给罗知府开具官票,就证明对方也默许了‘罗遐’这个假名!你要知道,他罗源再怎么穷困潦倒,也是朝廷的四品官身!在这天寒地冻的腊月,愣是把那么值钱的两件皮袄给当了,这准是遇见了什么天大的难处!想来人家丰和当,也是为了保全罗大人的颜面,自愿用假名出具当票;既然典当双方都是你情我愿,那这档子民不举官不究的破事,谁还会去较那个真呢?”
齐雁听到这里也是连连点头,想来是认可了沈归的说法;但他刚想通了这个问题,随即又走到了另外一条‘死胡同’里:
“即便这位知府大人真的有一张当票,可此事与仁和当铺的命案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归笑眯眯地点了点那张当票抄本:
“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那件丰和当的命案呐,咱们还得从这位已经活不起的罗知府身上着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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