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扯出了口中布团之后,冯连山已经再也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阶了;他就仿佛是一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母鸡,‘咯、咯’地往外咳着倒灌入喉的鲜血;那血迹斑斑的身子,也仿佛是入水的泥鳅一般、无力地左右摇摆着……
“前辈,您不是说这只是一方提神醒脑的药油吗?为何此人用过之后、竟会是这般反应呢?”
李乐安指尖一抖,一枚银针便立刻出现在了对方眼前:
“开始落下的三针,我并没有用药,只是为了唤醒他的神智、顺便也把他的感受力调整到顶峰的地步而已。一般这种下针的方式,都是用在气血衰败的老人身上:既可以重新疏通堵塞的经络,也可以重新激发气血的活力,可以用于治疗肌体萎缩、偏瘫麻木之人。而这位冯二爷的身体,除了肾脏略微有些亏损之外,一切都很正常;而在我施针之后,就算他身穿最为顺滑的丝绸中衣,都会觉得皮肤有些疼痛与不适……”
说完之后,她又拿过了那一枚装着醒神油的小竹筒:
“正所谓‘是药三分毒’,其实这天下所有的药方,都可以视作杀人毒药,也可以视作救命仙丹,就与你们练武之人掌中的兵刃一样,杀人还是救人,关键还是要看如何使用它而已;至于这‘醒神油’嘛,如果是外用的话,会使人觉得清凉有劲,提神醒脑;可我方才将此油以银针顺入对方体内,并浸入三道要穴当中……虽然我不是他,但据我‘行医多年’的经验看来,此时他的感觉应该是忽而如坠冰窖、忽而烈焰焚身,并且还伴随着自内而外的痛痒难当,无法抓挠缓解……对了,你也可以把这种感觉,想象成是五脏六腑一起犯了严重的脚癣,再加上病入膏肓的寒热重症,应该就差不太多了……”
李乐安解释完之后,就连坐在椅子上的沈归都不自觉地隔着衣服,挠了挠感觉发痒的胸口……而那位‘刑讯爱好者’,则更是长大了嘴巴,仿佛被神光击中了天灵盖一般,整个‘职业生涯’都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他差不多就是这个感觉了。
徒劳的折腾了许久之后,失去了满口门牙、又被李乐安扯出了口布的冯连山,终于可以开口求饶……
“…沃佛(我说)……沃全佛……”
沈归闻言坐起了身子,迈步走到了冯连山的身边:
“何苦呢你……说吧,监视王雨田几年了?”
“二……二服父(二十四)年了……”
“二十四年……也就是说,你是被人派来燕京城,专门监视他的喽?”
冯连山无力的抬了抬头,示意沈归猜的没错。
于是沈归又问:
“出手杀死王雨田的人,与南康会馆那些废物,都是同一路人马?”
冯连山歪了歪脑袋,十分费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先是点了点头、而后迟疑了半晌,又再次摇了摇头:
“应该是同一个东主,但却不是一路人马……”
“你们的东主谁?”
沈归问到这个问题,只见方才已经彻底‘软’下来的冯连山,此时却重新挂上了一副挣扎的神色……沈归沉默着等待了半晌,仍然没见他有所表态,只好轻轻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了李乐安……
李乐安见状拎起了那团沾满血丝与唾液的棉布,又重新堵上了冯连山的大嘴……
接下来的场景,真让那位‘刑讯爱好者’大开眼界。无论是李乐安的施针速度与准确程度、还是那五花八门的药液与药油,都让他感觉到自己之前的那一番手段,是既肮脏又鲁莽;他加入赤乌、负责刑讯工作已经近三十年了,可还从没有想过这等刑讯逼供之事,竟然也可以做的如此简洁优雅!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这位已经被折磨到‘脱了相’的冯连山,终于彻底放弃了心中的最后一丝执念。死还是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已经不重要了,他朝着远处的沈归,摆了摆被自己抠抓到血肉模糊的手指:
“…咳…我是真的不知道幕后东主是谁!这二十四年以来,我已经换了好几位接头人,他们各地的口音都有,接头方式也是一次一换……根本就摸不着规律……”
“仁和当铺的管事蒋元、与他背后的兵部尚书陈大人,也和你是一路的吗?”
“我不知道……”
“现在负责和你接头的人是谁?”
“不……不熟……不过最近的一次见面,我发现他少了两只耳朵……!”
冯连山此话一出口,沈归的头皮都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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