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手提前布下的暗棋——泰宁县,如果只从图上观察,由于地理位置向前凸出,一旦漠北与幽北两家刀兵相见的话,立刻就会称为一座三面受敌的孤城。即便是那些不懂行军布阵的老百姓,也一眼看出这泰宁县的尴尬之处。
也正是由于泰宁县的地理位置向外凸出、所以每年的秋末与春初两季、这里都会遭遇大批草原马贼的轮番劫掠。久而久之,那些居住在泰宁县附近的平民百姓,也早在多年以前便不堪其扰、先后举家外迁了。
当人口大量外迁之后,这个泰宁县已经变成了一座名存实亡的空城。除去一些专跑黑活的两地游商、还有那些服务于他们的小生意人之外;整个泰宁县,早已变成用于物资中转的一座仓库城市了。
最近一段时间,储存在泰宁县中最大批的物资,便是萨满教用于援助漠北兄弟的免费粮食、与各式药材了。免费的粮食不值钱,而那些药材虽然金贵,但对于漠北人来说,不亚于随处可见的草根和树皮,毫无经济价值。
虽说漠北与幽北的萨满教,乃是同宗一脉的亲兄弟关系;但经过多年的战火洗礼、与两家君王之间打打停停的纠葛,所以两地的萨满教尽管还保留着相同的名字;但实际上,却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家宗派了。
幽北三路的萨满教,自李玄鱼、林思忧两任萨满开始进行变革,正逐渐从一股集政、教、军三位一体的庞大势力、退化成一个纯粹的精神符号,与慈善团体。现在幽北三路的萨满巫师,更多都扮演着私塾先生、游方郎中、农业、渔猎技术指导、灾难救援等等角色;而且在何文道继任大萨满、颜青鸿登基称帝以后,幽北的萨满教,便已经公开宣布转型了。
然而漠北草原的萨满教,却仍然遵循着上古传承至今的所有礼节仪式。无论是婚丧嫁娶还是传统节日、无论是生老病死还是皇权交替;只要在百姓心中能算得上重大事件,那么就绝少不了请示萨满巫师的意见。
说来多少有些讽刺,原始萨满教的风貌,竟然会在漠北草原上得到传承发展……
不过话语权过重,也是漠北萨满招致祸端的主要原因。由于萨满教在草原百姓心中威望甚高,所以包括朝鲁在内的所有旁系汗王、全都没有资格参与到争夺金帐大汗的游戏当中。而那些仅仅因为萨满的一句话,便彻底被斩断念想的头领们,又怎能不把这些神棍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呢?
当幽北大萨满何文道,嗅到了草原上弥漫的血腥味之后,便亲自率领前来救灾的萨满巫师团,退回了幽北故土。现在的何大萨满,乃是一心奉道的无神论者,所以他对漠北下一任金帐大汗的人选,没有半点兴趣。不过他忧心沐浴在战火之中的漠北信徒,所以萨满巫师团撤回幽北境内之后也未曾走远,而是继续补充调集了一笔物资,并整团驻扎在泰宁县这座边境小城之中,静待草原下一位大汗的诞生。
而丁朔的那一步暗棋,指的便是这一群悲天悯人、心底良善的萨满巫师们。
“回禀陛下,如果对方选择放弃救援扶余城的话,那么我便给那一批被自己人所抛弃的漠北蛮兵,发放传统萨满卫队的衣甲与旗帜;之后再与我们自家军士进行混编,发往在泰宁县驻守边境。不过,那时泰宁这个区区小县,就已经变成中山路萨满教的总坛了!”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草原上的平民百姓,对于这些产生了巨大转变的幽北萨满,并没有如同漠北本土萨满那般、暗生鄙夷与厌恶之情;何况这些幽北萨满大人每次来到草原,都会带来大量的粮食与生活物资、接济他们的日常生活;而且幽北的萨满还会熬制一些味道苦涩的汤药,可以治疗各种疾病。
漠北萨满巫师治疗疾病的方式、大多都是采用请神、祈福、通灵等神秘仪式;尽管这种方式声势浩大,然而效果却实在乏善可陈;可回过头来再看,人家幽北萨满熬制的那一锅锅药汁,虽然味道实在有些恶心,但疗效却是肉眼可见的出色!
这些幽北巫师炮制的神药,通过患者之间的口口相传,把幽北萨满教的声望迅速提升!直到幽北萨满退出漠北草原之前,俨然与本土萨满教、呈现出了分庭抗礼之势。
而且更可气的是,幽北萨满教的大萨满何文道不但学识渊博,更通晓萨满上古文字。他能够准确地通译漠北的萨满教古籍,更帮助漠北萨满教通译出了一批历史悠久的信件。单就这一点而言,何文道就已经在教义解析方面、占据了绝对的话语权。
所以当漠北大萨满、质疑幽北同行使用岐黄之术骗人之时,何文道便凭着一本《萨满辩药经》,把这些心胸狭隘的同行,当众驳斥了一个体无完肤。
在战争全面爆发以前,整个云中城以东,包括与幽北接壤的东盟草场,已经彻底接受了这种服药、针灸的“新鲜”医疗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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