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日胡勒根带来的队伍、是自己麾下的八千游骑兵的话;就算全都是下马步战、那他也只需要一个悠扬的口哨声、就能勒令全军迅速以自己为中心、背靠背结成圆阵、以便抵御敌军犹如暴风暴雨般的冲击。
可这群华神教的信徒、原本都是山野乡村之中的善良百姓;如今却被章源那个狗贼、生生变成了一群嗜血的疯子!他们现在连人话都听不明白了,还怎能指望着他们能够理解并遵从自己的哨令、又能克服心中的恐惧与混乱呢?
所以对于正在撤军途中的华神教徒来说、迅速结阵御敌并非不能,而是根本不会!战斗素养这回事,都是在平日那些看似枯燥而无用的反复整训之中、慢慢的融化在每一名士卒的潜意识里……
而他们的潜意思里,就只有愚昧和贪婪而已。
对于胡勒根来说,他也已经错失了反制幽北军鲁莽行为的绝佳时机。如果华神教徒堪当大任的话、完全可以在丁朔杀入阵中以后、全军迅速调转头来、将后队变为前队;再避其锋芒、由敌军两翼向后延伸开来、进行一个反向包抄、断其退路、并与后续援军切割开来,慢慢消磨敌军的有生力量,最终将追出城外的幽北军民、全部就地歼灭!
今日的丁朔,也在黄玉梅的质问之下彻底爆发。他一改往日里谨慎老成的用兵风格;不但在敌情不明的深夜之中、率军追出城外;更采取了“漫山遍野放鸭子”的“自由阵型”,一头撞入了敌军怀中!除了满腔热血与死战不退的勇气之外、也并没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
可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面对犹如疯狗一般扑上前来的幽北军、胡勒根也只能放弃刚刚“学有所成”的战法战术、反臂抽出自己背后的马刀、遵循着灵魂深处的古老记忆、与这些以己之短、功敌之长的幽北蠢货们、回到自己最为擅长的乱战领域之中。
没有计谋、没有智慧、没有花哨、也没有退路;双方就这样以最原始的方式、最苍白而纯粹的力量、死死纠缠在了一起!每时每刻、都有人命在迅速消亡;四面八方、都有可能会突然浮现一片致命的寒光。在大荒城西城门外的这片黑暗战场之中、没有人能横扫千军、也没有人是绝对安全的……
如同当今华禹大陆的情况那般,每个人都是猎人、每个人也都是猎物。
一名平日最怕见血的大姑娘家、被一个身体刺绣着的凶煞图样的华神教信徒、一棍打落了手中的菜刀;然而她并没有哭泣、也没有后退、反而歇斯底里的发出一声尖啸、整个人闭上眼睛死死撞入对方怀中、瞬间将心中还生出了一些“旖旎念头”的壮汉扑倒在地;然而,还未等对方出言调戏一二、姑娘的一张檀口、已然死死咬住这名男子的脖颈、咕咚咕咚的鲜血瞬间迸入口中、就仿佛是变了味道的胭脂一般……
即便在下一个瞬间,一杆长枪也同时刺入了姑娘的后心之中、但她的眼中却依旧闪烁着快意的光芒!能够亲手为爹爹与小弟复仇的滋味、简直比蜂蜜还要甘甜百倍!
还有一名平日连走路都需要子孙搀扶的糟老头子、虽然因为腿脚不便而落在了对尾,但他却始终没有放弃向前冲锋的脚步。他的左手拄着一根包浆圆润的木杖、右手拎着一柄黑漆漆的炉钩子,弯头已然被他提前砸直、并磨出了铁器本来的金属光泽。
这位老头子的气血依然颓败、更提不起多大的力道;那柄自制的“短矛”、拎在他的手中,也算的上是极大的身体负担。然而他却始终没有放弃补刀的动作,就凭着这种简陋至极的“武器”、固执地反复刺杀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漠北伤兵。
直到一块不知从而何来的碎石、直挺挺拍在他的头颅正中,这名在战场上失去了三个儿子的老头子,已然刺死了不下三十名漠北伤兵……
尽管如此,面对如此复杂混乱的战场情况、青山城的百姓、能够起到的作用也并不算大。
自丁朔挥出第一刀开始算起、时间才仅仅过去了不到三百息而已;然而他的一身皮甲、却已然被敌军手中那质地优良的雁翎刀、刮砍的支离破碎;而那些浅显的皮肉伤、被汗水一洇、非但没有疼痛感、反而还有些发痒!似这种微妙的不适感、令丁朔完全不想停下脚步、也感觉不到脱力的酸楚……
此时此刻的他,心中只有对鲜血与屠戮的无尽渴望!
也好在丁朔牟足了全身的劲、一刻不停地向前方冲杀;不但为后方的弟兄们生生豁开了一条通路,并指明了全军进攻的主要方向;同时也令自己避免了陷入重重包围之中,最终落得个力竭身亡、或是乱刃分尸的惨淡收场。
也不知杀了多久,丁朔的视野余光之中、忽然闪过了一抹雪亮之色;他眼角一抽、凭借着肌肉形成的记忆、下意识地朝侧方架起了掌中战刀!
铛!
一道清脆的兵器交刃之声传出、如同牛铃的声音那般清脆悠远,伴随着腥甜的夜风飘荡开来、余音沁人心脾、涤神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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