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成功。”傅修明漠然地耸了耸肩,神色上的那种漫不经心又回来了,“他表现得不再像个疯子,能执行我们的指令……他和其他实验品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曾经参与过你的项目。”
江晚晴觉得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们需要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傅修明看着她的表情,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你参与这个项目的资料,都是保密的,这也是我们必须邀请你亲自前来的原因。我们本来想用更细水长流的方式,让你把方法无意中透露出来,这样你就不会面对今天这些危险。但是很可惜,严修筠的小动作太频繁了,是他让你失去了保证安全的机会。要恨就恨他吧。”
傅修明说完,重新沉下脸色,做了个动作,很快有三个放着药品的托盘,分别标号儿,依次放在了三个实验者对应的手术台边。
“这是你近期微调过的三种药物配方,我们需要的那种一定在这三者之一。”傅修明说,“要么,你现在告诉我们,哪一种是可以生效的,要么,我们就把这三种配方同时使用,看看哪一个样本最成功。在这方面,我们比你更加有耐心。”
江晚晴的额角和手心都沁出了汗——那汗都是冷的。
她记得那个实验者,她也记得在那个项目期间,对方是如何试药的,但是……这个秘密一旦被傅修明这样的人知道,他一定会把此事用在最可怕的地方。
如果她说实话,她可能会拖延时间,等到有人来救她,但是她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三个人被当做验证工具,并可能伤害更多无辜的人;而如果她不说实话,这三个人被事实手术后验证失败,她立刻会死。
选自己的命,还是选无辜的人。
这个选择几乎把江晚晴逼疯。
傅修明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微微笑了一笑:“哦……我记起来了,你觉得你需要,想一想?”
“好啊。”他说,“那我们……”
可是这一次,傅修明的话没说完,于敏达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他穿着手术服,此刻已经摘了口罩,扔给傅修明一个平板电脑:“看看这个!”
傅修明显然对他这个态度并不满意,可是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
而江晚晴已经听到了平板电脑里传出来的声音——那是一则新闻播报,主持人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宣布了一则消息,“耀康集团”的继承人傅修远确认从空难中生还,甚至于他带伤录制的视频,已经出现在了社交媒体上。
傅修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异常扭曲。
“停止这里的一切!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于敏达阴森森地盯着他,毫不买账:“你和你母亲承诺过什么?”
而傅修明的声音尖利而粗暴的否定了他:“我说停止!”
傅修远的生还显然超出他的预料也让他的失控感陡增,他暴怒不堪地扔下平板电脑,转身而去。
这是傅修明临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一走,江晚晴心里绷着的那根弦陡然松了一半,她那时以为,自己大概会被转移到新的地方藏起来,然后被当做筹码一样,被推出去谈判。
可是她的目光朝旁边偏了一偏,那种恐惧感却加深了——她看到了于敏达那盯住猎物的毒蛇般的眼神。
傅修明的态度激怒了这个野兽。
于敏达刚才那种马上就要达成心愿的心花怒放全然不见了,此刻,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懊恼——像是自负的狩猎者发现到手的猎物不翼而飞一样的气急败坏。
他的眼神不断偏移,像是猛兽凶性爆发时,要寻找一个发泄物撕咬一样。
江晚晴没有发现此处的其他人都噤若寒蝉的低着目光,而一不留神,于敏达的目光,猝然和江晚晴对上。
一种新仇旧恨在他心里瞬间涌起,他仿佛是想到了当初让他被迫离开学校的人,又仿佛是想起了不留情面地指出了他“缺陷”的江仲祺……
他看到了无数令他功败垂成的人影。
而这些仇恨,则一股脑地被他转移到了眼前的江晚晴身上。
“我的研究无法继续,这样的结果,你似乎很高兴?”于敏达冷冷地看着江晚晴,眼底像是毒、瘾发作的人一样血红,“我一点儿都不高兴,你凭什么感到高兴呢?”
江晚晴看到了疯狂了一样的眼神,一种凶多吉少的感觉令她汗毛倒竖。
“他想留着你?”
于敏达阴阳怪气的桀桀冷笑了两声,尖利地道:“我偏不!”
与傅修明那种披着羊皮的狼不同,江晚晴知道自己现在遇见了一个真正的疯子!
江晚晴下意识就是跑,可是逃跑在疯子面前是完全徒劳的,她记得自己的挣扎反抗很快被暴力制服了,她没有料到局面会这样急转直下。
彻底的失控感和过度的恐惧让江晚晴整个人记忆都混乱起来,她连强撑着回忆起来的片段,都是颠倒倒错的。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整个人徒劳的歇斯底里起来,她本就是勉强保持的冷静,早就被彻底击成了碎片。
和傅修明一直想要一个确切的结果不同,于敏达并不那么专注于结果——他是个科学家,他更享受那种探寻的过程,他也比傅修明更不在意江晚晴的死活。
“那么,欢迎你成为我的第四个实验者。”于敏达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和那些疯子打交道,我早就已经厌烦了……我喜欢尝试新的东西,比如,一个正常的人接受了‘手术’,会变成什么样子?”
局面在江晚晴完全无法控制情况下,终于彻底走向了失控。
江晚晴被人捆在手术台上,无影灯就在她的上方,她的眼睛被光彻底的刺痛,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她仿佛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死亡。
江晚晴知道,于敏达这个疯子要进行的,是额前叶切除手术——她对这个手术的认识只停留在通篇谴责其不人道的教科书里,她并没有信心,能从这个见鬼的“实验”里活下来,而她即使活下来,也可能会成为一个行尸走肉般的怪物。
她知道她等不到严修筠了……
可是她还不敢死——她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她还是一个母亲。
她头上三千青丝被剃去,悉数化作尘埃。
肚子里的小生命似乎也感到了不安,一种钻心的疼痛从她的腹部而起,直击脑部,而后沉重地锤向了了她的心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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