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大头进了忠顺王府,甄家也想着为日后自家的崛起或者子孙后代们留点儿,所以但凡和甄家往日里交好的人家,不是几大箱子就是几大车子,这些人家有些人收下了,有些人家拒绝了。
不管是收下的还是拒绝的,统统地上了皇帝的小本子,且待将甄家料理清楚了咱们再说,秋后算账啊,先容你们蹦跶着。
对于贾府的无耻早有预料的皇帝对于贾府二房太太恬不知耻,一脸笑容,平和从容地将甄家的两大箱子东西收进了自己的私库这事儿,皇帝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
当然,林家人除了黛玉,不,也许黛玉自己也不觉得惊讶,毕竟二太太是个什么性子,她其实比夫君还更要清楚才对呢!
甄家的大罪状最后只有两条,一是甄应荣派人刺杀林如海(这可怜孩子,成为了替罪羊,为他点蜡。),第二条么,便是贪腐。
甄家欠着国库四五百万两的银子,可是从甄家各位主子,甚至是下人,管事儿的库房,家中搜出来的金银古玩,字画等等的银钱加起来差不多快有两千万两了。
外加上甄家这多年在江南敛财,从盐税上劫财,总共加起来差不多有上亿的钱财了。
这下子,饶是上皇一向护着甄家,觉得甄家忠心耿耿又听话好用,也忍不住地骂了句“国之蛀虫”!
有了他的这句话,皇帝就为此事盖棺定论了,将甄家钉死了,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女子十二岁以下,男子十六岁以下,老人六十岁以上皆不追究,其他人,流放的流放,发卖的发卖,首恶甄应嘉和甄应荣兄弟俩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遇赦不赦,子孙后代三代不得科举。
甄宝玉恰恰是十六岁的年纪,不过因着他打小儿便是奉圣夫人的心尖子,命根子,所以圣人特此开恩,他本是一届庶民,便给予了他自由。
遭此大难,甄宝玉自己除了迷茫之外,就剩下迷茫了。
昔日江南甄家何等地绚烂,人人赞一句“甄佛”的,可惜今时今日呢?
树倒猢狲散,吃金咽玉长大的甄宝玉竟然连片瓦的容身之处都没有,甄家族人们怕宝玉连累了他们,丁点儿的庇护都不给。
好在京中还有他的表哥忠顺王爷呢。
贵太妃吩咐儿子要好生地照拂甄家嫡支的这一根独苗苗,为甄家的承继香火的重担看来就落在了宝玉的身上。
至于那些狼心狗肺的族人么,贵太妃呵呵冷笑了两声,再不去理会。
当然,还有那些所谓的世交,老亲,也是令贵太妃齿冷,不管是贾家亦或者是别的谁家。
等到获得自由身的甄宝玉进了忠顺王府之后,众人这才回神过来,忘记了这位爷。
嘿哟!依着这位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自己这些人讨不着好儿去。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很有几个人舔着脸巴结上门了,将甄家之前留在他们家的财物送还给了甄宝玉,可这其中,并不包括贾府。
府上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家收了这笔意外之财呢。
尤其是长房诸人。
遭逢家变,一向稚嫩胡闹的纨绔子弟甄宝玉却是一夕之间长大了一般,面容坚毅,少了那份脂粉气,似乎成为了男子汉。
他感激了一番忠顺王的援助之情,然后在府上专心致志地为祖母守孝,跟着王府教头师傅学习杀伐之术。
毕竟甄家三代不得科举,那么也只能是上战场厮杀了。
军功是那么好得的吗?甄宝玉却不嫌苦,不嫌累,白天舞枪弄棒,夜里挑灯读书,似乎那个曾经顽皮嬉闹,爱跟姐姐妹妹玩乐、制胭脂的纨绔子不是自己一般。
甄家的妇孺们,都由着贵太妃安排人买了下来,安排在了自己的陪嫁庄子上,也不令她们做活儿,好生住着便成。
不过走了大牢一遭,许多人都成了惊弓之鸟,又有甄宝玉的姐姐,因着甄家倒了霉,亲家上门退了亲,只说他们家的孩子命中注定不宜早娶,所以不能耽搁了甄姑娘的花期。
甄家的这位二小姐倒也是个气性儿大的,羞恼之下,直接将自己挂了房梁,又有那家子的哥儿听闻此事,也与当日抹了脖子。
之前是他配不上甄姑娘,不过父母爱慕虚荣,非要巴结甄家,才定下了这门亲事。可是如今呢?甄家倒霉了,甄家姑娘进了大狱一次,所以自家父母又觉得甄家姑娘配不上自己了,嫌弃人家家道中落,竟是选择了退亲。
有这样的父母,他活着还有什么意趣儿?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黄泉路上,遇上了甄家姑娘,两人为伴,做对鬼夫妻也是挺好的。
那家哥儿的遗书流传出来之后,人人称赞这哥儿的品性,又是鄙薄父母的为人。
那家父母失了儿子,后悔不迭,成天以泪洗面,可无可奈何,被众人鄙夷的感觉也不好受,心灰意冷之下,辞官举家回乡去了……
甄宝玉听说了此事之后,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他的姐姐,是谁都能嫌弃的?既然嫌弃了自家的姐姐,逼死了姐姐,那么就拿你们的儿子陪葬吧!
十六岁的少年人,从单纯烂漫成长到现在的阴毒狠辣,甄宝玉不过是用了数月的时间,他的这份儿心性,这份手段,筹谋,饶是忠顺王也是暗暗心惊不已。
甄应嘉和甄应荣兄弟二人离开京城流放的那日,黛玉夫妇俩在城门口的送别亭候着,听林忠安讲,一旁站立的少年人便是甄宝玉时,骆辰逸还好奇地打量了两眼。
确实和贾宝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却绝不是贾宝玉那样的脂粉男儿,甄宝玉面色微微发黑,面容坚毅,目光深邃,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少年的模样。
似乎是察觉了骆辰逸的目光,甄宝玉看了看不远处的郡主车架,上前来,行了个大礼。
“别多礼了,你我平辈人,万不可如此。”
骆辰逸急忙避过,对着他道。
甄宝玉却是对着黛玉的车架又一次地行了大礼,隐隐间,骆辰逸明白了些什么,忍不住地叹息了一声,看来这个甄宝玉还是个知道廉耻的。
“且请起吧,日后得闲了家来,咱们品书赏画儿,也算是一桩意趣。”
“多谢郡马宽洪。”
甄宝玉明白了骆辰逸的言下之意,感激地道。
在这个当头,押解甄应嘉兄弟的差官们也抵达了送别亭。
甄宝玉拿出了几个锦袋,塞到了差官的手中,那差官颠颠锦袋的重量,然后满意地躲进了亭子里。
这暑热的天儿,能找个阴凉之地可着实不容易呢。
看着一夜长大的儿子,看着满头白发的老父,瘦骨嶙峋,佝偻着身子的二叔,甄宝玉与甄应嘉顿时抱头痛哭起来,一旁的甄应荣也忍不住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眶。
片刻才收了眼泪,不待父亲与二叔询问,甄宝玉已经将家中的情形和安置都一一地告诉了父亲,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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