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长桌,一边三个,他们留了边上面对面的两个位置。一边是坐许嘉宏身旁,另一边……则是今天的东道主旁。
有人刻意为之。
姜迎落座,每一丝头发都感到不自在。他们这边,另一头的大城是个胖子,占地面积广,坐中间的人自然而然离姜迎这边更近,清冽的男士淡香时隐时现。
姜迎对这味道并不陌生。
这个认知挑战着她的面部神经。
有许嘉宏这个话痨在,包间里永远不会冷场。
他扯的话题海天海地,从国外的月亮根本不圆,到咱们当年多么青葱,再到大城你怎么又胖了,不胜枚举。
几位男士就如何健身聊的火热,姜迎饮料喝多了,要去洗手间。
他们坐的榻榻米,桌底做空,不用盘腿,但脚从底下出来需要一定的空间。
姜迎不得不跟身边人说话:“麻烦,让一下。”
她声音很低,但确保他是能听到的。
孟璟书目不斜视,一副认真跟他们交谈的样子,纹丝不动。
也不是纹丝不动,至少姜迎就发现,他刚才下意识侧了侧脸来听她说话。然后他毫无反应,浑身上下明明白白写着:我、就、是、故、意、的。
怎么就这么擅长惹人生气?
姜迎佛不下去了,将坐垫挪远,也不管会不会踢到他,双脚抽了出来。在一片祥和的气氛里,这一系列动作显得相当迅猛。果不其然,脚没踢到,起身时肩膀却重重地撞了一下。
当事人还没说什么,许嘉宏先叫了起来:“我们副班长怎么了,这么大脾气?”
姜迎冷冷甩一句:“尿急。”
许嘉宏哈哈哈:“姜迎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啊。”
孟璟书扬眉:“确实。”
阿博和大城会心一笑,即将要追忆她以前事迹的模样。
姜迎头疼,警告道:“别背后说坏话啊,我有眼线在的。”
黄彦菲歪歪头。
许嘉宏说:“不敢,不敢。”
说是不敢,可是追忆起往昔来,许嘉宏根本收不住。姜迎从洗手间回来,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频频提及。
“班里钥匙本来是我管的,刚开始特有热情,天还黑着就出门了。还不到一个月我就松懈了,每天到教室已经有十几个人在门口等着了。姜迎看不下去,还说了我来着,后来钥匙就归她管了。三年风雨无阻啊,基本都是第一个到的。”
大城说:“是啊,不然怎么当纪委呢。想当年,我的迟到记录就是经由她的恶魔之手送给老班的,罚了好多次跑步,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我怎么可能跑得了十圈呢?姜老师真是我的童年阴影。”
那时候姜迎是副班长兼任纪律委员,迟到早退、自习说话,都是要登记的。一周内违纪达到三次,法不容情,操场罚跑三千米。姜迎因此一度被戏称为姜老师。
黄彦菲说:“得了吧,你高中就身高体重180了,还童年呢。摸着良心说,每次被记名两次,姜迎是不是都提醒你了?别说你们了,就连我们一宿舍的官员家属,都得一视同仁。”
阿博沉痛道:“我就是自习爱聊天,有一次连着跑了三周三千米,后来姜老师每记我一次,就过来说我一回,苦口婆心啊,我都不好意思了,但我就是忍不住。”
许嘉宏喝了口茶,感叹:“那些年我们被姜老师训过的话……连孟哥也没少挨说吧?那时候抽烟被姜迎看到了,恨不得见面就逮着讲道理洗脑。”
孟璟书似乎笑了一下。
姜迎心里有些乱,赶紧推开门,边回位置边面无表情道:“许嘉宏你还好意思说这些,要不是你这个班长不管事,我何必担这个责。还要嚷嚷让我请客?该你请我才对吧。”
许嘉宏:“唉,这个一码归一码。让你请客那是私事,我不是帮你创造了很多跟……”
姜迎目光如炬,盯紧他,许嘉宏登时闭嘴了。
姜迎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许嘉宏和孟璟书一个宿舍的,又是班长。从姜迎对孟璟书有意思开始,前前后后帮她创造了很多次独处的机会,什么做值日啦,画板报啦,抽人开会啦,做活动排在一起啦,调整座位表啦,一桩桩一件件,全是黑幕。到后来,太明显了,全班都知道她的小心思。
就是这样,她都没能实现自己的少女梦。
许嘉宏收到警告,换了话题,插科打挥过去了,一顿饭也算吃的开心,除去身边人偶尔似笑非笑的目光。
但姜迎不看他。
就是不看他。
许嘉宏非要凑这个局,是有男人的小私心的。
因为他第二天还有工作,几个男人都没怎么喝酒,散的也不晚。听说黄彦菲住得远,许嘉宏立马表示自己和她一个方向,要送她回去。说罢又暗暗朝姜迎眨眼睛。
“……”姜迎无语一阵,还是帮他助攻,“你跟他一道呗,反正他叫了车,不蹭白不蹭,周末地铁也挤。”
黄彦菲轻飘飘瞥她一眼,两个人无声对话。
——干嘛?卖我?
——怎样,你不也卖过我?
——哼。
黄彦菲没计较,很干脆应了。
然后她又说:“本来想跟姜迎一起走的,既然如此,孟璟书你方便的话,可以送她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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