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闻声走到大门前,用力拉开一道缝隙。
嘎吱一声,乱风裹挟雨珠自缝隙闯入,吹口哨般呜呜哀鸣着,雨太大,打开的瞬间眼前霎时一白,恍惚要患上雪盲症。
门后是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员。
见开门的是个外国人,他的脊梁骨不由弯了些,颇为和气地问:“神父先生,请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个子很高,女的跛脚。”说着,他从怀中拿出相片,递过去。
神父看一眼照片,又不禁挪开了眼神。
“没有,”他顿一下,蹙着眉头说。“雨太大,没人会来教堂。”
“不好意思,神父先生,方便让我们进去吗?”对方一面收着照片,一面将怀疑的目光投到他身上。“我们在搜查逃犯。”
神父迟疑片刻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他请对方后退几步,表示自己要先关上门再一口气拉开。然而他关上门后,并未立刻开门,而是挥舞着手臂,冲坐在过道的女人打了个手势。
快走!他好像在说。
苏青瑶会意,连忙扶着墙壁站起,跌跌撞撞地往内跑去。穿过圣堂,是一间间忏悔室,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多人,可能有十几个……苏青瑶悚然,瘦削的肩膀蹭着墙壁一路朝内逃。再后头是神父平日传教的办公区,苏青瑶想躲进去,手还未搭到门上,便与开门出来的于锦铭她撞了满怀。
“瑶瑶?”他抱住她,险些喊出声。
幸好苏青瑶反应够快,及时抬手捂住了他的唇,叫惊呼憋在嘴里。
“警察,警察来了,”她气若游丝地呢喃着,整个人栽倒在于锦铭的胸膛,顶着他回了房间。
于锦铭双臂紧搂着她,连连倒退,心坎突突地发跳。出来时顺手关了灯,此刻倒退着回屋,恰如钻入幽暗的隧道,四面漆黑,唯有拉到一半的窗帘孤独地闪烁着白光。
进了屋,她又反手去关门。极轻的一声“咔嚓”,她拧上锁,似是耗尽浑身力气,竟顺着门板滑落,瘫坐在地。
于锦铭单膝跪地,想伸手去扶她,却被苏青瑶推开了手。他抬手碰了碰额头,滚烫。男人心惊,急忙抹黑拿来玻璃药瓶,又倒出两粒醋柳酸片送到她唇边:“快把药吃了。”
苏青瑶抬一下手,比着口型说:“吃过了。”
又听门外似有说话声,可能是警员在搜查忏悔室。
她抬头看向于锦铭,见他眉头紧皱,右手死死摁着门板,不由惨淡地笑了下。她忽而觉得眼前的男人很可怜,而自己又卑鄙无耻到极点,因为她一直都知道,她或许爱他,但没有那么爱他,先前的不走,如今的走,归根结底是为了她自己。她利用了他,害他要因为通奸罪与破坏家庭罪上法庭受审。
思索间,一串脚步声响起,含糊的话音越发近了。“没人”,“这里也没有”,“空的”,“下一间呢”,一声明晰过一声,全然破碎的话语,你说完我说,应是来了许多人,多到他们无路可走的地步。
“瑶瑶,你留在这里,”短暂的沉默后,于锦铭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出去对付他们。”
说罢,他起身便要开门。
“等一下,”苏青瑶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拽住他的胳膊。“贺常君,你跟贺常君约定兵分两路,然后在城外会和,是吗?”
于锦铭点头。
“按理说,他早该到了,可他没来,反而是警员先一步追到了这里。”苏青瑶叹息。“锦铭,贺常君……是那个,对吧。”
于锦铭听后,脸上的血色顿时消退干净。
他又点一下头,嗓子眼发干。
脚步声逼近,如同一把高悬在头顶的铡刀,马上要来到后颈。
苏青瑶闻声松开于锦铭的胳膊,蹭着门板无力地站起。
“你跑,我出去。”她说,语调平静。“我一个人是没法跑的,我连路都走不动了。所以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快翻窗。”
“别开玩笑了。”于锦铭竭力压低声音,颤抖着说。“瑶瑶……你听我的话,乖乖躲在这里,好不好?我想法子把他们打发走。”
“他们如果真抓住了贺常君,那你肯定脱不了干系。”苏青瑶垂眸,淡然地抚平他前襟的褶皱。“再说,你又有什么法子?他们既然敢出警抓人,就说明没有顾及你四少的身份。”
“不行,我不许!”于锦铭咬牙。雨声越发急切,身后灰白的帘幕也愈发稠密,他挺拔的身姿拓印在门板,摇摇晃晃。“你呆在这里,好不好?相信我,我一定能想出办法的,我一定——”
“你没有办法的。”苏青瑶轻柔地打断。“锦铭,别犯傻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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