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至没搭理她, 笑嘻嘻地和王老太卖乖:“奶, 这么晚了你咋不睡啊?”
王老太阴沉地看着程冬至, 声音不高,但充满了怒意:“你们俩合起伙来骗我!”
王春枝歪歪头:“骗奶啥了?”
“谁说那小学不要一分钱的?我找人问过了, 根本没这回事儿!甭管你第几名, 都没这么好的事儿!说, 你们的钱打哪儿来的?”王老太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 她睁大了眼睛想要看出这俩人脸上的破绽。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她们就是当初偷了她手帕包的人,可这家里所有莫名多出来的钱都可疑!都一定是她那手帕包儿里出来的!
岂料,王春枝和程冬至一点都不慌。
她们早就猜到这事儿会露馅。县小学又不是个关起来的地方,什么事总会传出去, 所以两人一开始就想好了对策,有啥好慌的?
“我就知道,奶你迟早会知道!本来我不想说的, 实在是羞死个人了。”王春枝低下头来, 羞答答揪着衣角。
王老太不防事情居然会朝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发展,一下子也愣住了:“你发啥疯呢?”
“我啊, 和高爱国在处对象呢!”王春枝大大方方地说。
程冬至窃笑, 她很想知道高爱国亲耳听到这话时是啥感受。
“啊?”
王老太和王雪花同时震惊地啊了一声, 俩人对视了一眼,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那高爱国可是这一带大半适婚女子家里看中的头号对象,那是镶了金边儿的香饽饽,咋就落在王春枝手里?前不久不是还风传隔壁村儿支书家女儿看中他了吗?
“啥意思?不信啊?”王春枝板起脸,不悦道。
“不……不是,这事儿和你们的钱有啥关系??”王老太一脸莫名其妙,但是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大惊:“这钱是高爱国出的?”
“那要不然呢?我哪来这么多钱,我偷去抢去?”王春枝翻了白眼。
王老太顿时心痛得不行,喊着:“你咋能把彩礼钱用在这地方?!怎么地也得把钱交到我手里,谁让你乱花的?”
王春枝气笑了:“谁说这是彩礼钱了?人家爱给我还能拦着不成!”
听见不是彩礼钱,王老太的心痛稍微缓和了点,可还是不高兴:“那他为啥不把你老姑的学费也给付了?”
王春枝恼了:“奶你去要!你现在就去,我带着你去!”
王老太没吭声,虽然她为了自己的老闺女脸也不要了,可是她心里也隐隐清楚这事不占理。要是这个时候真的去要,说不定会被那高家人吐一脸的唾沫,好事儿也黄了。
王春枝是她的亲孙女,按理说无论从高家弄来什么好处,都必须全部交给她这个做奶奶的手里。
王老太认为此事天经地义,理直气壮,可她瞅了一眼一脸精明的王春枝后,又有点头皮发麻——这孙女可不是啥省油的灯,占她的便宜?没被反咬几块肉下去就不错了。
那个冬枝儿也是一样,个子矮一肚子坏,也不知道像谁,蔫儿阴!
王老太的脑子转了好几转,最终才问:“你和他真的在处对象?”
“那还能有假?”
“那行,你让他过几天来家里坐坐,这事儿不能这样糊里糊涂的,说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
王春枝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高爱国既是她的挡箭牌,也是她用来涂在王家人鼻子上的那滴油,悬在面前的那块肉,顶好是叫他们看得见闻得着可就是吞不到嘴里,这样才能被她勾着往前走。
王老太叫高爱国来,无非是要摆长辈的谱并勒索好处,她王春枝又不傻!香饵吃掉了,还有啥吸引力?
“现在都是自由恋爱,处个对象有啥糊里不糊涂的,又没定亲,这么快赶着请人家过来,像是生怕他不要我,掉不掉价?哪怕他自己开口要来了,我还要推三阻四一下呢,奶你不懂现在的行情!”
王老太没了脾气。
钱的来历解释得没咕噜了,王春枝又突然多了这样一个用处,她不好再板着脸把事情闹僵了。
“姑娘大了不由人,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花头多,我这个老梆子是跟不上了!得啦,那随你们处,别到时候鸡飞蛋打了惹人笑话就好!”王老太敲着边鼓提醒道。
王春枝冷笑了一声:“我有啥鸡飞蛋打的,哪怕他和我处崩了,我这不也把冬枝儿的学费落下了么?”
“你要是个好孩子,就得记着这一大家子都是你亲人,别有点啥好处只顾着捞给你这个妹儿!将来她嫁出去了那就是别家的人,咱们才是你雷打不动的娘家人!”王老太瞪眼。
“行啦,我知道了!”王春枝不想再和王老太烦,敷衍道。
“他不是在那县里供销社上班吗?以后家里短啥东西了,也不用托人求人的了,就找你!行不行?别和我说这点事儿你都办不成,那你可就拿不住他了!”王老太激将道。
“到时候再说,这才哪到哪呢!”王春枝拉着程冬至直接回了房,王老太想说点啥也只能咽进肚子里,恨恨地也带着王雪花回了房,重重地关上门。
回到房里后,程冬至好久没说出话,刚刚她真是大开眼界了。
王老太就像一个宝藏老女孩,每次都能刷新她的认知下限,带来截然不同的惊喜——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
越是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和人,就感觉出这个畸形而疯狂的家庭中的窒息,越显现出这家里人无耻,想要逃离的**也就越强烈。
程冬至掐指算着:要是顺利的话,她一年把小学给读完,再花一年半把初中读完,然后考上高中,站稳了脚跟后立即把大姐也弄出来!
不能太快,这已经是很极限的速度了,据说邻省有个小“神童”也不过是这样的跳级频率,太异于常人不是什么好事,后来算账的时候也是个麻烦。
至于太婆,程冬至打听过,得到的答案令人灰心。
太婆的身份有流动限制,并不能随便带出断尾村,这是一个极大的遗憾。到时候只能多多地给董阿婆一些好处,拜托她照顾太婆,她们姐妹也时常回来看看她。
不过等过几年混乱了,很多规矩规定便不复存在,大家都到处跑运动,上山下乡,进城联合,那时候再偷偷把太婆接走也没人会计较。大家都沉浸在狂热的追求里,谁会去管一个问题并不严重的老太婆?等混乱结束了,太婆身上的枷锁也差不多掉了,好日子也露出曙光了。
程冬至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自己心里这些打算,她打算闷在心里,不声不响地去做比较有安心感。
王春枝并不知道自己妹儿的心情,她的心情很平静又满足,妹儿进了县小学这件事足以让她做很长一段时间的好梦,暂时想不到太后头的地方。她不像程冬至有未来人的上帝视角,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一无所知,她眼里看着的,始终只有妹儿的书包和提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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