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重镜有些诧异,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一派泰然之色握着玉牌跟着易郡庭他们进入了白玉塔中。
直到进去了,相重镜才终于知道那玲珑塔到底是什么了。
巨大的玲珑塔中全是密密麻麻繁琐的法阵,用白玉石堆砌的墙上竟然也都刻满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符文,微微闪着光芒。
顺着台阶走下,便能瞧见玲珑塔中央那法阵尽头的石门。
石门开着,里面却是仿佛是星河似的虚空。
这玲珑塔竟然是一个完整的传送法阵。
怪不得易郡庭说从玲珑塔去无尽道,半个时辰就到了。
相重镜一时间有些莫名感慨,自己在秘境这六十年,外界似乎变化极大,竟然有些让他无所适从。
世事无常烂柯人,不过如此。
众人拾级而下,易郡庭还在和相重镜道:“无尽道过几日便是御兽大典,城中的玲珑塔都挤满了人,我们只能从城外的玲珑塔过去。”
相重镜点头,对他这个土包子来说,城内城外都没什么分别。
易郡庭他们应当是经常来玲珑塔,对那星河似的石门没有半分好奇,勾着玉牌绕来绕去,时不时说些什么,搂着笑作一团。
相重镜难得默不作声地看着,眸底神色难辨。
没一会,就轮到了他们。
易郡庭道:“走吧,前辈。”
相重镜摸着小棍跟着他往前走,前方的人一脚踏入石门,整个人便消失在那缭乱的星河虚空里。
所有人都仿佛只是出入一扇门,面不改色,相重镜却有些害怕。
他害怕石门后依然还是最惧怕的黑暗。
易郡庭已经跟着那群少年走进了玲珑塔师门里,只剩下相重镜自己一个人还僵在原地。
顾从絮挑眉道:“怕?”
相重镜罕见没吭声。
顾从絮嗤笑:“你就这点出息。”
从灵树上一跃而下时相重镜被吓成那样,顾从絮还以为相重镜是怕高,现在才意识到,他是怕黑。
顾从絮见他浑身僵硬,握着木棍的指节一片发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相重镜正在努力说服自己进去。
只是一扇门而已,易郡庭都进去了,自己难道还不如一个孩子吗?
但话虽如此,相重镜还是不肯动。
就在这时,左手的袖子轻轻动了动,一直安安分分的顾从絮不知何时又化为了小龙,尾巴尖缠在相重镜那惨白纤细的手腕上。
相重镜眸子一颤。
顾从絮别扭道:“走吧,怕什么。”
相重镜看了那缠在手腕上的尾巴,突然笑了笑,也没有再矫情,眼睛眨都不眨地抬步跨入了石门。
传送法阵里的感觉并不好受,相重镜恍惚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撕破了,无数恶鬼似的影子从四面八方而来,撕扯着他的神魂往外拖拽。
凄厉的鬼泣好似要震破耳膜,相重镜却莫名沉醉这种感觉。
只有痛楚,才能让他真正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他活着出来那暗无天日的秘境了。
不知过了多久,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灌入他的口中,相重镜猛地急喘一口气,眼睛缓慢张开。
和灵树天梯外的小镇不同,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正下着瓢泼大雨,带着雾气的空气萦绕周围,似乎连呼吸间都是水气。
无尽道,到了。
相重镜不知是适应不了呼吸,还是传送法阵的后遗症,僵着站了一会,突然捂住心口伏在一旁吐了出来。
他六十年滴水未沾,就算将肺腑呕出来也吐不出丝毫东西。
相重镜奄奄一息,感觉自己好像去了半条命。
顾从絮蹙眉:“你神魂不稳?”
周围空无一人,易郡庭他们也不知去哪里了,相重镜随便找了块石头踉跄着坐了下来,恹恹道:“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我是知道,但不知道竟然不稳成这样?”顾从絮道,“方才在那传送法阵中,你神魂差点散了。”
相重镜脸色惨白如纸,闻言还勉强勾起一抹笑,插科打诨道:“你主人神魂不也散了,说不定我就是你主人。”
顾从絮:“……”
顾从絮说:“呸。”
又不理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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