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韦廷面无表情说:“陆辞芳,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都不知道,既然你一心找死,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陆辞芳讥讽道:“秦观主何止心狠手辣,只怕早就泯灭人性,不然怎么做得出用活人炼制傀儡这样恶毒的事情!”
秦韦廷嗤笑道:“不过是几个死不足惜的修士罢了,修真一道,向来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要怪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
陆辞芳见他毫无悔愧之心,皱了皱眉,知道像他这种狠辣心硬之人,无论说什么都没用,想到张济,压抑着怒气说:“看来今天是要不死不休了!不过在动手之前,我有一事问你。”
秦韦廷负手而立,示意他问。
“张济在哪儿?”
秦韦廷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张济是谁。
“张济是散修盟的金丹修士,三个月前来过吉水镇,然后便失踪了。秦观主,从吉水镇到长春观,附近一带都是你的地盘,你该不会说不知道吗?”
秦韦廷恍然大悟,“原来是散修盟那个傻大个。”
陆辞芳怒道:“张济果然被你抓走了,他人呢?”
秦韦廷却不说话,忽然出手,数道灵光闪过,地宫里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傀儡像是突然活了过来,身上符箓发出亮光,按照灵力指引,从不同方位朝陆辞芳扑来。陆辞芳忙祭出法器如意锦。如意锦看起来像是一条白色锦缎,能长能短,能大能小,水火不侵,刀剑不入,乃是陆辞芳的本命法器。如意锦飞在空中像流水一般柔软灵活,缠在其中一个傀儡脖子上,顿时化为细长的丝线,瞬间将那傀儡脖颈绞断,头颅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
秦韦廷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将一个傀儡毁了,冷哼一声,不再磨蹭,伸手一挥,地宫里突然升腾起一阵烟雾,一时什么都看不见。陆辞芳如临大敌,手持如意锦,一脸警惕看着周围。烟雾渐渐散去,地上突然多了一个身穿黑衣手握长刀的高大傀儡。陆辞芳看着那傀儡,大惊失色,叫了声:“张济!”
已成为傀儡的张济却是充耳不闻,挥刀便朝陆辞芳砍来。陆辞芳闪躲着避开张济的攻击,虽然想过张济大概已遭不测,可是看到最好的朋友变成傀儡,无知无觉,任人摆布,甚至对自己痛下杀手,仍然难以承受,一时心如刀割,恨恨看着秦韦廷,咬牙切齿骂道:“秦韦廷,你仗着道法高强肆意捕杀修士,将他们抽魂炼魄制成傀儡,灭绝人性,其手段之凶残狠毒,骇人听闻,如此作恶多端,难怪别人诅咒你断子绝孙!”
无论陆辞芳怎么攻讦谩骂,秦韦廷一直无动于衷,却在听到“断子绝孙”四个字时脸色微变,阴恻恻说:“若说断子绝孙,怎么也轮不到我秦韦廷,毕竟用活人炼制傀儡的始作俑者,正是李道乾,我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第92章 始作俑者(下)
在千机真人李道乾之前,傀儡术虽然早已存在,却不像现今这么盛行,随处可见,因此傀儡一道,可谓是由李道乾发扬光大,流传天下的。陆辞芳听的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大怒,“秦观主,像你这般身份地位的人,没想到也会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我们盟主精通傀儡术,技艺精湛,制作出的傀儡犹如活人,栩栩如生,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从未听闻他滥杀无辜,盟主甚至三番五次严厉禁止散修盟炼制活人傀儡,一旦发现,严惩不贷!秦观主,你要替自己开脱,也不该怪罪到盟主头上,何其荒谬!”
秦韦廷瞟了他一眼,冷笑道:“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你才多大,李道乾用活人炼制傀儡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陆辞芳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秦韦廷站在那里没动,却偷偷操纵灵力,隐藏在烟雾中的傀儡按照五行八卦方位一一站定,口里说:“你知道天下最著名的傀儡是谁吗?”
陆辞芳想到总是跟在李道乾身边的那个傀儡,像影子一般,永远站在盟主身后,心神恍惚了一下。这个大名鼎鼎的傀儡,名叫韩君集。散修盟的人见到他,都要尊称一声“韩先生”。他虽然是傀儡,却残留有一丝意识,有人跟他打招呼,他甚至会点头回应,还会自动吸收天地灵气,静坐修炼,看起来就跟活人一样。凡是见过他的人,无不大呼神奇,不敢相信他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傀儡,甚至有人信誓旦旦说他还活着——韩君集因此名震天下。
秦韦廷说:“正是韩君集,他以前有个外号,叫韩神算,精通阴阳术数,其人天资不凡,聪明绝顶,修为不在李道乾之下。现在的人只知道李道乾,却不知韩君集当年出山游历,曾将北关闹得天翻地覆。他在沂水畔设下斗法台,单挑上百修士,无一败绩,其名头之盛,就连李道乾都要退一射之地。那时老夫还是一介少年,曾有幸见过他一面,当时他喝醉了品评北关各路人物,那种睥睨天下意气飞扬的风采,至今想起来亦为之心折不已。他将李道乾评为北关第一人,据说两人颇有私交。你知道李道乾怎么对他的吗?活生生抽魂炼魄制成傀儡,以供自己驱使。可惜韩君集这样的英雄人物,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陆辞芳听他忽然说起往事,没有注意到傀儡的移动,一时听住了。
“自从韩君集成了傀儡,世人这才知道,原来傀儡不只是一具死尸,竟然能保留意识犹如活人!如此登峰造极的傀儡术,李道乾也算是让天下人开了眼了,从此以后,捕杀修士炼制活人傀儡之风屡禁不绝,始作俑者正是李道乾!陆辞芳,我抓几个自投罗网的蠢货,你就骂我作恶多端断子绝孙,李道乾杀人无数,甚至将至交好友炼成活人傀儡,又该遭到怎样的报应?第一个该死的难道不正是他李道乾吗?”
陆辞芳听他污蔑李道乾,气愤不已,“秦观主,你这是砌词狡辩!你睁开眼看看,墙上、地上血迹多到用法术都洗不干净,到处都是惨死在你手下的亡魂,那边还关着活人呢,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杀,怎能如此折辱修道之士,将人舌头割掉——”说到这里,又看到站在前面静立不动的张济,更是恨的眼睛都红了,脱口而出:“像你这样凶残狠毒之人,只怕心都是黑的,难怪就连锦瑟都不愿与你亲近!”
陆辞芳这话戳中秦韦廷逆鳞,他登时色变,阴沉沉说:“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快,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新炼成的傀儡阵!”
话未说完,地上傀儡按照五行八卦方位结阵完毕,齐齐发动,登时灵光闪烁,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灵网,劈头盖脸朝陆辞芳压下来。陆辞芳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包围在傀儡中间,脸色顿变,催动如意锦,化为一片流云抵挡住那张灵网。他修为不及秦韦廷,又一时大意失了先机,如意锦被灵网压制的颤颤巍巍,似乎随时要断裂。这时张济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长刀没有半点犹豫往前狠狠一刺。
陆辞芳察觉到背后动静,扭身一躲,虽然避开了后心要害,仍然被长刀所伤,刺中了腹部,鲜血顿时汩汩流出。陆辞芳看着没有意识只知不停挥刀向他砍来的张济,满心悲伤,明知他已成傀儡,还是忍不住叫道:“阿济,是我啊,陆小芳啊!”
张济自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听命于人,回答他的是迎面一刀。
陆辞芳悲愤不已,顾不得自己受伤,咬牙催动灵力,如意锦化成无数条丝帛,以他为中心从四面八方散开,缠住地上所有傀儡。
秦韦廷见状哼道:“倒有两下子,不过也就这样了。”说着掏出一把符箓,往空中一抛,那些符箓贴在傀儡身上,发出强烈的光芒,如意锦化成的丝帛顿时全部断裂。陆辞芳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显然灵力消耗过大,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秦韦廷指挥傀儡准备一举击杀陆辞芳时,一道紫色剑光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秦韦廷心知不妙,只得暂时放下陆辞芳,回身跟紫色剑光缠斗在一起。
景白和舒令仪一前一后从地道里走出来。
秦韦廷看着两人,不悦道:“这是我跟陆辞芳之间的事,你们为何要插手?”
舒令仪欠了欠身说:“陆辞芳虽然不大靠谱,不过我们既然是朋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里。”
秦韦廷冷哼一声,“看来你们是一定要跟老夫作对了!别以为你们是四大门派的弟子,背后有师门撑腰,我就不敢杀你们!”
舒令仪无奈道:“秦观主要是不肯放了陆辞芳,那我们只有得罪了!”
“既然你们跟陆辞芳如此情深义重,那就一起上路吧,九泉之下也好多个伴!”秦韦廷催动灵力,凭空出现一片黑色烟雾,那些傀儡在烟雾掩护下快速移动,将两人包围在内。
景白知道傀儡阵的厉害,趁法阵还未完成,一边催动斩霜剑,一边抓住舒令仪的肩膀,轻轻一抛,将她及时送出阵外。舒令仪乃一介女流修为低下,秦韦廷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因此景白送她离开傀儡阵时,他不以为意,并没有阻拦。
舒令仪踉跄落地,回身大叫:“昭明君,小心!”
傀儡阵里烟雾弥漫,景白已经跟秦韦廷打了起来,只见满室灵光乱窜,傀儡结成的灵网层层叠叠,将人围在其中逃脱不得。景白夷然不惧,斩霜剑挟带风雷之势破开一张灵网,另一张灵网很快又出现。双方各展所长,手段百出,一时斗的难解难分。
舒令仪在阵外帮不上忙,跑过去扶起陆辞芳,“你没事吧?”
陆辞芳擦了擦脸上喷溅的血液,摇头说:“放心,一时死不了。”眼睛盯着阵中形势,脸上露出忧色,“秦韦廷这傀儡阵甚是厉害,似乎对神魂有影响,能让人动作变得迟钝,时间拖得越久,只怕对昭明君越不利。”
舒令仪闻言大惊,忙大声叫道:“昭明君,速战速决,秦韦廷在拖延时间。”
景白正奇怪,自己怎么有些晕沉沉的,听到舒令仪的提醒,这才反应过来,秦韦廷擅长抽魂炼魄制作傀儡,自然精通影响神魂的法术,不再犹豫,斩霜剑顿时灵光暴涨。
秦韦廷从黑色烟雾中现身,脸上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哼道:“不愧是景归元的得意弟子,年纪轻轻,剑法便如此厉害,若是单打独斗,老夫还真不是你对手,只是现在已经迟了,你神识受到烟雾侵蚀,不知不觉早就麻痹了!”
景白得知黑色烟雾有麻痹神识的作用,神情依然镇定,舒令仪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
秦韦廷眼睛盯着景白,口中念念有词,催动傀儡朝他一拥而上。景白神识受到影响,脚下趔趄了一下,咬牙挥动斩霜剑,身前出现一片耀眼的紫色剑光,将他团团护住。秦韦廷哼了句“困兽之斗”,目露凶光,全身灵力如潮水一般朝景白涌去。
就在景白摇摇欲坠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道紫色剑气无声无息穿过烟雾,快速朝秦韦廷飞射而来。秦韦廷正专心跟景白缠斗,准备一举将他围杀,毫无防备之下,被这紫色剑气刺个正着,更糟糕的是,这剑气正好刺在他丹田要害,全身灵力登时如流光一般散逸开来,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嗵的一声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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