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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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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年前,河洛太微宫,月夜惊变。

钟令仪看着如潮水般攻进来的黑衣人,脸色惨白,在侍卫高中甫拼死护佑下一路跌跌撞撞往后面大堂退去。舒羽宾正在和两个黑衣人打斗,那两人显然认识,熟知彼此功法,配合默契,出手狠辣。舒羽宾本就受伤,又以一敌二,打的十分吃力,一不留神被对方法器所伤,左手被一团青色火焰灼烧成黑色。她催动灵力,扑灭火焰,又掏出一粒丹药服下。这时高中甫加入进来,主仆两人联手,终于将两名黑衣人斩杀。

高中甫挑开黑衣人头套,皱眉说:“极意观的金丹高手我大都认识,这两人不是极意观弟子。”

舒羽宾浑身是血站在那里,神情冷静说:“极意观意欲吞并太微宫,其他世家门派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趁火打劫者有之,顺水摸鱼者亦有之,太微宫危矣!”想到这里,当机立断说:“中甫,你带阿如从后山栈道离开,避开前面神女湖,现在就走!”

钟令仪红着眼睛一脸倔强说:“娘,我不走,要死大家死在一起!”

舒羽宾怒道:“死什么,你要好好活着!中甫,带她走!”

高中甫知道形势严峻,耽搁不得,劝道:“姑娘,我们走吧。”

钟令仪甩开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紧紧抱住舒羽宾的腿不肯走,大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爹娘哥哥若有事,我又岂能独活?”

舒羽宾听的心如刀绞,闭了闭眼睛,摸着钟令仪的头发一脸爱怜说:“阿如,你修为这么低,留下来还得分出人手保护你,不是帮倒忙吗,听娘的话,你先走,回头爹娘就来找你。”

钟令仪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是累赘,犹豫半天说:“那我先去后山躲起来,不给你们添麻烦。

娘,你跟爹一定要来找我,还有哥哥和显儿。”

舒羽宾心中一痛,强笑着点头,推着她往外走,“去吧!”

钟令仪流着泪一步三回头,跟在高中甫身后离开。两人刚从后门跑出太微宫,一道黑影从空中飘落,一言不发拦在路中间。高中甫手持法器攻了上去,一个照面便被对方击杀。高中甫乃是河洛地区数得上的金丹高手,不然舒羽宾也不会把钟令仪托付给他,没想到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住。钟令仪骇得瑟瑟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人跟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抓起她,原路返回太微宫。他似乎旁观多时,对今晚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径直找到舒羽宾,将钟令仪往地上一扔,冷声说:“只要你交出回天珠,我可以饶她一命。”

舒羽宾静静看着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他,嗤笑道:“你都开口要回天珠了,又何必藏头露尾遮遮掩掩!你是何通虚还是景归元?”

钟令仪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忽然说:“娘,你别信他,他刚才杀了高叔叔,你要是把回天珠给他,他转头就会把我们杀了!既然都是死,不如把回天珠毁了!”

那人听到要毁掉回天珠,眼中露出狠戾之色,回身一掌拍在钟令仪身上。钟令仪才刚刚筑基,怎经得住元婴真人的一掌,顿时像断线风筝一样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口吐鲜血,脸白如纸,已是出气多入气少。

“阿如!”舒羽宾飞身上前,看着奄奄一息的钟令仪,一向镇定的脸上露出哀痛之色,怒道:“堂堂元婴真人,竟然对毫无反抗之力的晚生小辈下此毒手,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怪不得要把整张脸都遮起来,原来是没脸见人!”

那人昂首而立,对舒羽宾的嘲讽谩骂丝毫不以为意,只是问:“回天珠呢?”

舒羽宾抱着一动不动的钟令仪,接连喂她服下数粒丹药,背对他冷笑道:“回天珠如此重要之物,我怎么可能带在身上。”她口里说着话,暗地里却催动灵力,一颗拳头大眼球状的物事突然出现在钟令仪手里。回天珠虽是天地至宝,本身却几乎没有灵气,乍看平平无奇,加上她背对着人,对方没有察觉异样,而是催促道:“带我去拿!”

“想要回天珠,先过我这关!”舒羽宾突然跳起来,扔出一把高阶炎爆符。

漫天火光炸开,数十道火龙齐齐朝那人射去。

“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他伸手一挥,数十道火龙纷纷冻结在空中,化为流光散落。

舒羽宾见他使出水系法术,脸色大变,颤抖着说:“你是卢凌霄!你背叛了太微宫!”

卢衡露出狰狞面孔,“废话少说,回天珠呢?”

原本以为是援手的灵飞派竟然调转枪头对付太微宫,舒羽宾知道大势已去,抱着必死之心跟卢衡缠斗在一起,最后金丹自爆,壮烈陨落。

钟令仪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卢衡手中,运起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连滚带爬扑到舒羽宾身边,满脸是泪哭喊:“娘,娘!”她受了卢衡一掌,丹田受损,内伤极重,一时急怒攻心,再也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舒羽宾乃金丹大圆满修为,半步元婴,金丹自爆动静极大,很快将钟理引了过来。钟理凭借地利之便,历经一番苦战,拼着两败俱伤终于将何璨击杀。他本以为何璨一死,太微宫情况会有所好转,没想到卢衡表面上答应他的求援,暗地里竟然跟极意观沆瀣一气,看着死去的妻女,想到自己信错了人,顿时狂性大发,决意拉着卢衡同归于尽。

钟令仪醒来时是在一个昏暗的山洞里。夜色沉沉,洞里燃烧着一团篝火,一人身穿黑色道袍背对她坐在洞口,望着外面发呆。钟令仪看到那身黑衣便心头一紧,挣扎着爬起来,手里捏着几张符箓,一脸警惕看着他。

那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钟令仪认出了他,灵飞派顾衍顾逸之。

钟令仪想到灵飞派的背叛,怒不可遏,引爆手中符箓朝他扔去。符箓刚刚点燃,还未来得及炸开,便被一团青色流光笼罩,无力地掉落在地上。钟令仪不管不顾扑上去。他叹息一声,手掌一翻。钟令仪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再也前进不了半分。钟令仪想起母亲死时的惨状,眼中滚出大颗大颗泪珠,哭的哽咽难言,发狠道:“你们灵飞派背信弃义,卢衡更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本事杀了我,不然我迟早会找你们报仇!”

顾衍任由她痛斥怒骂,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回灵力。

钟令仪摔在地上,放声大哭。埋头哭了半天,想起太微宫其他人,不知是死是活,踉踉跄跄站起来。

顾衍担心地看着她,“你去哪儿?”

钟令仪不理,走到洞口才发现这是太微宫后山一处悬崖峭壁上,远远地还可以看见偌大的神女湖,不由得精神一振。正要跳下山洞时,顾衍一把拽住她,冷声说:“太微宫已经没了,现在里面全是极意观和溟剑宗的人,你回去不过是送死罢了。”

钟令仪听到太微宫没了,父亲和哥哥肯定也没了,受到极大刺激,发疯般推开他,“那我就去死!”不顾一切往太微宫的方向御剑飞去。

顾衍飞身抓住她,手指一点,一道青色流光闪过,钟令仪缓缓闭上眼睛,软倒在他身上。

钟令仪再次醒来已是白天,还是那个山洞,不过顾衍并不在。洞口设了禁制,显然是为了阻止她离开。她硬闯了几次,非但出不去,反而摔的头破血流,浑身是伤,想到父母惨死,家破人亡,肝肠似乎断成一寸一寸,伏在地上呜呜痛哭起来。就这样哭累了睡,睡醒了又哭,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消瘦憔悴起来。

天黑时分,顾衍匆匆往回赶,他模样看起来有些疲惫,神色间甚至有几分焦虑,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快到山洞时,老远便听到哀哀啜泣声,身形微微一僵。洞里漆黑一片,一个瘦小的身影趴在一块石头上,只有哭泣声像破碎的风箱,时高时低,绵绵不绝。钟令仪知道他回来了,没有抬头,一动不动趴在那里,不过停止了哭泣。

顾衍默然无语,拿出几个灵果递给她。

钟令仪撇过头去,“我不吃!”因为哭的太多,声音早已嘶哑,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样子看着十分可怜。

顾衍也不强求,将灵果放在石头上,坐到洞口去了。

两人各自坐在一端,谁也没有说话,唯有山风呼啸而过,吹的崖边树木猎猎作响。洞外忽然传来几声高亢嘹亮鹰隼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钟令仪双手抱膝看着漆黑的夜空,忽然问:“你为什么救我?”

顾衍没做声。

“卢衡临阵倒戈背叛太微宫,你身为他得意弟子,救我到底有何目的?”

顾衍想起昨晚追在师尊身后看见她时的样子,整个人倒在血泊中,呼吸微弱之极,似乎随时会死去;又想起去年在张默然结婴大典上初见她时天真活泼语笑嫣然的样子,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怜惜,赶在极意观的人攻进来之前将她带走了。

面对钟令仪的怀疑质问,他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一语不发。

钟令仪见他不回答,站起来冲到洞口,很快又被他设下的禁制弹了回去,当即怒道:“放我出去!”

顾衍淡淡说:“你要是想报仇,还是先养好伤再说,何必白白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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