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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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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令仪怔怔看着前方葫芦形的石堆,想起钟理的音容笑貌,眼睛突然红了,心中几乎可以肯定,雷绝阵的阵眼就藏在这里。

钟令仪伸手触摸着那块像是葫芦蒂的狭长青石,触手冰冷滑腻,却仿佛感受到父亲对自己的拳拳爱女之心,几欲落泪,手上灵光一闪,打在“葫芦蒂”上,整个湖底都摇晃起来,以葫芦蒂为中心,周围一带瞬间白光大盛,这白光对修士神魂有极大的影响,令人昏昏沉沉如坠梦中而不自知。

景白见钟令仪眼眸半合,脸上露出迷茫之态,知道是雷绝阵的阵眼发挥最后的力量干扰破阵者的神魂,大喝一声:“金精!”

钟令仪被他这一当头棒喝,立即惊醒过来,忙拿出金精,催动灵力。金精发出纯粹耀目的金色光芒,很快将白光吞没,最后金精和白光一同熄灭,湖底摇晃也渐渐停止。湖底一恢复平静,整个世界仿佛迷雾隐去,帷幕揭开,露出一座古老而又庄严的水下宫殿,白玉为门,青玉作顶,和太微宫主体建筑一个风格,显然是钟氏祖先建造的,历代钟氏子弟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它的存在。

钟令仪看着这座从未来过的水下宫殿,心里情不自禁涌起亲切熟悉的感觉。

宫门紧闭,门前并未设任何禁制或是防御阵。可钟令仪怎么都打不开那扇看似轻轻一推就能推开的大门,就连拿出太微宫的钥匙双环玉扣都没用。景白祭出斩霜剑往玉石门上劈去,漫天紫光闪过,大门依然毫无反应。景白心下骇然,不知这宫门什么材料做的,竟然在他的斩霜剑下一点损伤都没有。

钟令仪气哄哄道:“这就是一座乌龟壳,打也打不开,劈也劈不动,根本就无从下手嘛。”

景白想了想说:“这座水下宫殿藏的这么隐秘,必定十分重要特殊,要想打开它,想必得另辟蹊径。你再仔细想想,太微宫是不是有什么密不外传的开门的方法?”

“开门能有什么秘法,不都是用灵力或者双环玉扣吗——”说到这里,钟令仪似乎想起什么,忽然顿了一下,犹豫着说:“小白,你知道吗,有一种防御阵,无需灵力开启,而是用子孙后代的精血,这种防御阵最原始最古老,然而也最固若金汤,除了直系血亲,其他外人概莫能入——”血缘防御阵虽然坚固,可是限制也非常多,首先得有血缘关系,其次每次开启都要用到精血,精血乃修士本命精华凝聚而成,一个修士能有几滴精血?代价如此高昂,因此这种防御阵早已被各大门派淘汰不用。

钟令仪脸色微白,可怜兮兮说:“小白,等下我要是逼出一滴精血,大门依然打不开,你可要好好照顾我,我最怕疼了——”

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钟令仪盘腿坐下,施展法术,咬牙逼出一滴鲜艳欲滴的红色精血。那精血一离体,钟令仪脸色立即变得苍白,仿佛生了一场大病。那精血像是受到什么吸引,自动飞向那扇玉石宫门。宫门吸收了钟令仪的精血,发出淡淡光晕,光晕消失后,原本紧闭的宫门轰然一声打开了。

钟令仪脸上露出喜色,踉跄着站起来。景白忙扶住她。两人对视一眼,深深吸了口气,踏入这座不知隐藏了多少秘密的宫殿里。

两人一进去,那宫门仿佛有意识般立即合上,又恢复到先前纹丝不动的样子。

两人不知道,就在宫门合上的那一刻,顾衍掀开隐身法衣,从藏身处走出来,皱眉看着眼前这座大门紧闭的水下宫殿,施法试了试,宫门岿然不动,心中叹了口气。他怕景白发现,一直远远跟着,不敢靠得太近,谁知这宫门转眼就合上了,他都来不及混进去,只好先在外面等着,再做图谋。正要找个地方待着,忽然察觉到灵力波动,显然是有人来了,他忙套上隐身法衣,悄悄藏在一边。

蒋翊带着蒋方同从远处踏水而来,见钟令仪和景白已经进去了,气得瞪了蒋方同一眼,骂道:“没用的东西,不过是条大些的蚺蛇罢了,竟然吓得方寸大乱,差点被发现了,等下你留在外面,别跟进去误事。”

蒋方同刚才差点坏了蒋翊的大事,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声不敢吭,心里有些疑惑,不明白少主跟踪昭明君和钟令仪,为什么非要带上他这个累赘。

蒋翊和顾衍一样,无论怎么施法,都拿那扇紧闭的宫门没办法,打量着这座一看就年代久远的宫殿看了半天,想起太微宫乃流传千年的名门世家,历代宫主皆为钟氏子弟,亦想到了那个古老的血缘防御阵,忽然转头盯着蒋方同。

蒋方同被他看的毛骨悚然,忍不住后退两步,结结巴巴问:“少主,怎么了?”

蒋翊声音忽然变得温和亲切,“方同,这二十年来我对你怎样?”

蒋方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知他要干什么,咽了咽口水说:“我本孤儿,无父无母,幸得少主收留并教我道法,我虽是少主剑侍奴仆,少主却拿我当弟子一般看待,对我可谓关爱有加——”

蒋翊逼近他,“既然我对你有恩,那我要取你身上一样东西,你肯不肯?”

蒋方同面色微变,心知蒋翊表面看似温和无害,实则心狠手辣,战战兢兢问:“少主想要什么?”

蒋翊见他吓得脸色惨白,嗤笑一声,动作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不要你的命,只要你一滴精血而已。”

蒋方同庆幸之余又迷惑不解,不知蒋翊要他精血做什么。

一直藏在暗处的顾衍听到这里却是面色大变,神情复杂盯着尚且一无所知的蒋方同。

第119章 恩断情绝(上)

景白和钟令仪小心翼翼打量着这座古老又隐秘的宫殿,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迎面是一座足以容纳数百人的宽阔大厅。大厅墙上依次镶嵌有数十颗硕大的夜光石,因为年深日久的缘故,夜光石发出的光芒变得微弱又暗淡。大厅中间是一座三层高的玉石砌成的圆台,圆台中间立着一根雕刻有繁复花样的圆柱形石柱,石柱顶部是太微宫著名的星辰围绕的圆弧形徽标。台上设有祭台,地上摆放着一座足以一个人高的巨大的方形青铜鼎,鼎身上雕刻有精巧的盘龙纹和饕餮纹,鼎里面甚至有尚未燃烧完全的丝帛的灰烬,显然是祭祀用的。

钟令仪站在青铜鼎前,仿佛看到父亲焚烧丝帛祭祀先祖的场景,心中思潮起伏,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两人走下祭祀圆台,穿过大厅,后面是一座极其宏伟的长方形院子,却又和普通院子不同,迎面九间青石砌成的高大房间,却全都没有门,而是一排九个黑洞洞的圆弧形门洞,给人感觉有些阴森可怕。左右两边亦是一排类似的房间,不过圆弧形门洞规模要比正面的九个小一些。这些门洞顶部、墙壁全都雕刻有繁复精美的经文以及各种富有象征意义的图案,显得庄严肃穆而又气势非凡。

钟令仪和景白走到最近的门洞,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只见当中放着一具玉石制成的棺椁,棺椁对面悬挂了一副画像,是个颇为精神的老头,负手而立,胡须飘飘,身上穿着太微宫的道袍。钟令仪不由得“啊”了一声,当即明白过来,原来这里竟是钟氏祖先的埋骨之地!

她忙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各位列祖列宗,我是钟氏不肖子孙钟令仪,没想到这里是你们的休眠之地,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怪我胡乱闯进来扰了你们的清净,回头我就大大祭祀一场,给你们赔罪——”她还以为这里藏得这么深,里面定有什么奇珍异宝,谁知竟是一座陵墓,害的她空欢喜一场。

景白在她给钟氏祖先赔罪时,四处看了看,来到右手边第三个门洞,忽然双目圆睁,惊叫一声,语气都变了,“阿如!”

钟令仪听他声音不对劲,走到门洞口一看,里面除了一副类似的玉石棺椁,地上还有一人,他身穿太微宫的道袍,双目紧闭,盘腿而坐,似乎在打坐,走近了才发现气息全无,生机尽断,早已坐化。钟令仪跌跌撞撞跑过去,跪在地上,惨叫一声:“爹!”

大家都说扶苏真人已经陨落,因为没有找到尸身,钟令仪怀着侥幸的心理,一直倔强的不肯相信,此刻亲眼目睹他的遗体,心痛如绞,忍不住失声痛哭。

钟理是元婴真人,修为高深,尽管已经陨落二十余年,尸身仍未腐坏,犹如活人。他身上穿的道袍乃是一件水火不侵的法器,因此连衣物都完好如初,一尘不染,腰间还悬挂着储物袋。景白对着钟理的遗体按照晚辈至亲的礼节,恭恭敬敬行三跪九拜的大礼,礼毕站起来,轻声安慰哭得满脸是泪的钟令仪。

钟令仪跪在钟理身边埋头痛哭,一时哭得不能自已。景白知道此时无论说多少安慰的话都没用,只能任由她发泄,眼睛落在钟理的遗体上,仔细打量他,忽然发现他腰间的储物袋袋口是敞开的。人死之后,储物袋是不会自己打开的,这里还有别人!景白惊的浑身一颤,拉起钟令仪就往外跑。

说时迟那时快,玉石棺椁的棺盖砰的一声飞了起来,越过两人头顶,挡在了门洞口。钟令仪和景白回头,看见棺椁里一个瘦长人影站了起来,此人披头散发犹如鬼魅,嘴里发出桀桀怪笑,“老夫以为这辈子都要老死在这座水下地宫里,没想到钟氏的人还没有死绝!”

被关在钟氏陵墓里二十余年,此人样貌变化甚大,满头华发,皱纹丛生,整个人又干又瘦,像是一道鬼影,可是就算他化成灰,钟令仪也认得出来,此人正是灵飞派前任掌门卢衡卢一清,背叛太微宫、杀了舒羽宾的就是他!

景白亦认出了他,叫了声:“凌霄真人。”

卢衡看着他身上溟剑宗的道袍,微微皱眉,“你是景雍那个徒弟。”

景白微微欠身,“正是,在下景白,以前跟在师尊身后,有幸见过真人一面。”

卢衡不再理他,而是看向钟令仪,在她哭着喊钟理爹时,早已知道她是谁,“你倒命大,当年受了我一掌,竟然没死,还结丹了。”

二十一年前太微宫覆灭那晚,卢衡为了得到回天珠,不惜临阵倒戈背叛太微宫,先是重伤钟令仪以此要挟舒羽宾,要挟不成,又下毒手杀了她。太微宫遭受极意观、溟剑宗以及卢衡的三面夹击,一败涂地,钟理无力回天,使计将卢衡诱到神女湖底的钟氏陵墓,准备同归于尽,可惜他之前为了杀何璨受伤太重,最后反倒被卢衡杀了。这座钟氏陵墓是钟氏最杰出的先祖修筑的,防御固若金汤,只有钟氏直系子弟才能进出,饶是卢衡以元婴之身,也只能被困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这座水下地宫外面又有雷绝阵,隔绝一切外物,所以他才会像从世上消失了一般,无论顾衍司宪他们用什么秘法,怎么寻找都找不到。

钟令仪看向卢衡的目光冷若冰霜,咬牙切齿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杀了我爹娘,今日我要替他们报仇!”

卢衡冷哼一声,“不自量力!”宽大的衣袍无风自动,双手化爪,便要来抓钟令仪。

钟令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景白却十分冷静,卢衡乃元婴真人,钟理都杀不了他,以两人眼下的修为,就算加起来都不是他对手,何况景白伤势未愈,斩霜剑只能使出平时一半的威力,越发不敢跟他硬碰硬。卢衡还在说话时,景白便暗自戒备不动声色盯着他,待他一动作,忙拉着钟令仪一脚踹开挡在门口的玉石棺盖,跑了出去。

卢衡身法极快,猛虎扑兔般追了出来。此处就这么大点地方,跑能跑到哪里去?景白和钟令仪互视一眼,心有灵犀同时出手攻击。钟令仪拿出封剑盒,景白则祭出斩霜剑,全力使出一击。漫天紫光闪耀,两道剑气从不同的方向射来,逼的卢衡身形硬生生停住,不得不往后躲避,看着两人的眼睛眯了起来,显然动了真怒。他双手虚抱,催动灵力,很快周围空气似乎冻结了,一根巨大的冰柱在他手里成形,以排山倒海之势朝景白飞去。他还要靠钟令仪离开水下地宫,因此只攻击景白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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