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雍厉色道:“万万不可如此!如今溟剑宗和长天门结成同盟,本该同气连枝,岂能出尔反尔强取豪夺,威信何存?我们不但不能抢夺回天珠,还得发公函给谭谦若,表示溟剑宗对回天珠绝无觊觎之心。谭谦若如此聪明之人,自然会投桃报李,大力支持我们对付散修盟。”
说到对付散修盟,端木枫精神一振,他攻打连海城时挨了李道乾一拂尘,差点去了半条命,还是景雍出手治好他的伤,早就想报仇雪恨,说:“咱们弟子已经到了连海城,乘船沿着沂水一路北上,沿途停靠的码头全被控制住了,今晚想必就能到无双城外的通河码头。等咱们占领通河码头、无双城四大城门以及各大交通要道,散修盟的人还在做梦呢!”
景雍意气风发说:“好,且让我们攻下无双城,吞并散修盟,带领溟剑宗开创前所未有的雄图大业!”
卢衡的葬礼肃穆隆重,前后长达数月之久,光停灵就七七四十九天,每天诵经礼忏声不断,灵飞派所有弟子皆穿丧服,禁娱乐,忌荤腥,张默然亲来祭奠,就连景雍、李道乾都派人来吊唁,其排场之大自不必说。在如此盛大葬礼之下,有一人的死却悄无声息,那便是黄弢。司天晴每每想到黄弢之死,便后怕内疚不已,若不是她临时叫住他跑腿,也许死的就是自己了,特意到执事堂问黄弢的后事如何操办。执事堂忙着卢衡的葬礼,本想打副棺材选个吉日埋在后山便是,司天晴自己出钱,坚持在他生前住的院子停灵七日,平日熟悉交好的弟子祭拜过后才送殡下葬。
司天晴向熟悉黄弢的弟子打听他身世,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那弟子说:“黄师弟出身于灵飞城下面一个叫溪水沟的小地方,以前家中并无修道之人,世世代代都是普通凡人,听他说小时候日子苦得很,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后来灵飞派招徒时发现他身怀灵根,这才被招入门中。黄师弟为人十分节俭,大家月例都不够用,他每个月还能省下一半月例送回家里,他这一去,父母不知道怎么伤心呢!”
司天晴听的默然,找到徐珣,和他商量一番,除了门派一次性补偿一笔灵石外,每个月再从自己月例里拿出十块灵石送去黄弢家里,保证他家人的生活。大家不明白司天晴对黄弢之死为何如此上心,前后奔走、出钱出力不说,甚至变相供养黄弢家人,只有司天晴自己知道,黄弢是替她死的,而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灵飞派上下一片愁云惨雾,太微宫却是热火朝天。砖瓦沙石运来后,曾普从附近村寨召集人手,太微宫便人来人往,一扫往日寂静荒凉。除了工钱,钟令仪还得负责这些工匠的住宿吃食,为了省钱,重修太微宫没有包给营造铺,只能什么事都自己盯着,每日忙个不停。她刚去窑厂带着一批琉璃瓦回来,算过数量没错,这才付了灵石,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曾普又找来了,“宫主,我去看了,拆下来的青玉石大部分都是好的,还能用,咱们的青玉石买多了。”
钟令仪问:“那怎么办?”
曾普说:“退回去。”
钟令仪挠了挠头说:“还能退回去?数量多吗?运货法器专门跑一趟,光是运费就划不来吧?”
曾普说:“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不是还有铺地的沙石青砖要买吗?到时他们来要钱时,你让他们顺路带回青玉石矿场退回去,不帮这个忙不结钱。”
钟令仪心想还有这种操作,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大家正站在那儿商量选用什么砖石铺地好看,这时杨球慌慌张张跑过来,老远就叫:“宫主,不得了,出大事了!”
钟令仪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知道他说话最爱夸大其辞,一件普通法器也能吹嘘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呢,便说:“休要夸张,到底什么事,把你激动成这样。”
杨球喘气说:“当真是大事,我刚从长洛城回来,听人说凌霄真人陨落啦!”
钟令仪当即愣住了,什么?卢衡竟然死了?
不用别人追问,杨球劈里啪啦说个不停:“都说是冲和真人杀的,他冲进灵飞派,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凌霄真人,还把回天珠抢走了!”
钟令仪听的一时回不过神来。
景白立即发传讯符回门派询问真假。溟剑宗很快有人回信,确认消息是真的,并简略叙述当日事发经过。
钟令仪第一反应并不是大仇得报,而是心想顾衍怎么办,这二十余年他一直在找卢衡的下落,好不容易找到了,转眼卢衡又被杀,他岂不是悲痛欲绝?钟令仪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似乎并不怎么激动兴奋,甚至还有点怅然若失。
景白摇头说:“谭冲和竟然是偷袭得手,一介元婴真人如此行事,未免有失身份。”
卢衡一死,万事皆消,钟令仪对他反倒没有那么恨了,叹道:“为了这个回天珠,不知多少人因此身死道消,太微宫就是前车之鉴。如今我倒有些庆幸卢凌霄把回天珠抢走了,不然说不定倒霉的就是我!”有一刹那她想过要不要回灵飞派吊唁,顺带见见师兄师姐他们,她委实想念大家,后来想到自己已经叛出灵飞派,暗叹一声,只能算了。
景白说:“谭冲和拿了回天珠,又被天下人知晓,日后只怕不得清净了。”
钟令仪哼道:“这些大人物的事,哪用得着我们操心,咱们只要努力修炼,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钟令仪以为只要自己蜗居太微宫便万事大吉,她却忘了外面风起云涌,世事急剧变化,身处其中的人又如何逃脱得了?
第133章 围攻无双城(上)
下了两天雨后,太微宫气温开始变得凉爽。每天早晨钟令仪都要到钟会和舒羽宾坟前点燃三炷清香,以示哀思,又面对神女湖钟氏陵墓方向倒上三杯清酒,祭奠钟理。这天正好是守孝以来七七忌日,仪式比往日隆重一些,钟令仪面朝神女湖,点燃香烛丝帛,再将三杯清酒倒入湖中,这才完毕。
景白等她祭奠完,走过来晃了晃手里的网袋,“你看这是什么?”
钟令仪露出惊喜的表情,“这么早,就有藜草了?我还以为要再晚一些。”因为太微谷特殊的地理位置,藜草只有神女湖有,是一种紫红色的水草,长在湖水下面,成熟期很短,嫩茎可以吃,不过太嫩食之无味,太老又嚼不动,每年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可食用,算是太微宫的特产。以前每年这个时候,周围村寨不少人跋山涉水来神女湖打捞藜草,或自己吃或拿去卖。因为藜草有一股冲鼻的味道,吃过的人往往出现两极分化的情况,喜欢的人极其喜欢,讨厌的人根本闻不得这种气味,藜草炒火腿这道菜也只在太微谷一带流行。
钟令仪抽了根藜草,轻轻一折就断了,很有经验的说:“还有点嫩,气味不够浓烈,不过也可以吃了,这种嫩些的,不用炒火腿,凉拌就很好吃。”
景白对于怎么吃无所谓,他早起练剑时,见到水面下晃动的藜草,想起钟令仪爱吃,便采了一网兜。
两人沿着神女湖漫步。钟令仪顺路察看曾青石灵草种的怎么样,见开垦出的园圃已经有不少灵草冒芽了,嫩绿嫩绿的甚是可爱,饶有兴味说:“小白,咱们来猜猜都是哪些灵草,输了的人要有惩罚哦。”
景白随口道:“好啊。”
不过他很快就输了。灵飞派盛产灵草,钟令仪又是经常被罚照看百草园的人,在辨识灵草方面比景白有经验得多,得意笑道:“罚你什么好呢?”眼睛乱转想了个馊主意:“罚你学小坏唧唧哇哇乱叫!”
景白无奈看了她一眼,充耳不闻往前走。
钟令仪面对他,背着手倒退着走路,笑着调侃:“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昭明君,也会说话不算话啊!”
景白哼道:“谁叫某人胜之不武。”
“我哪有胜之不武,我这是凭实力取胜,哎呀——”钟令仪一直倒行,岸边到处是乱石杂草,她一时得意忘形,不防踢到一块石头,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景白一个闪身抱住她,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他要是取笑几句还好,这样盯着她不说话满眼都是戏虐的样子弄的钟令仪颇为尴尬,攀着他肩膀站直,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景白说:“刚才听你嘶了一下,踢的重不重?”
钟令仪摇头:“还好。”
“给我看看。”景白说着蹲下来,竟是要脱她鞋。
钟令仪吓一跳,整个人僵住了,“你干嘛,回去再看。”
景白抬头,像是欣赏她的慌乱似的,不紧不慢说:“又没有人,你怕什么,难不成你怕我对你怎么样吗——”
钟令仪反应过来自己被他调戏了,作势欲踢他。
景白轻轻握住她脚踝,褪下鞋袜,脚后跟那里破了皮,肿起好大一块,说:“回去得用药酒揉一揉。”
钟令仪坐在一块石头上,红着脸说:“快放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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