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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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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默然想到汉水码头被长天门强占后底下弟子的不满怨言,暗中骂她丢了极意观脸的大有人在,顿时不说话了。

顾衍继续说:“玉初真人,你就任由长天门一而再再而三欺凌,一味忍辱负重吗,你难道不想拿回汉水码头一雪前耻吗?”

张默然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挣扎不已,她对谭冲和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恨意!只是顾衍蛊惑她的意图太明显,她不想被人当枪使,哼了一声,说:“我看你是想报卢凌霄之仇,自己能力又不够,才会不遗余力唆使我出头吧!”

顾衍也不否认,“此是其一,还有一事你大概不知道,当年开平城外灵飞派遭到傀儡偷袭一事,也是长天门干的。”

张默然讶然道:“此事当真?”

顾衍叹道:“已经查清了,证据确凿,千真万确。玉初真人,你想想,那会儿归元真人、千机真人还在呢,长天门被溟剑宗压的根本抬不起头,尚且敢干出这样的事,可见狼子野心,早有预谋!”

张默然沉吟道:“依我看不如再等等,何必急在一时?眼下长天门气焰正盛,正该避其锋芒,等到它盛极转衰的时候,那时出手自然事半功倍。”

顾衍冷笑道:“等能等到什么时候?我们不反抗不出头,长天门会盛极转衰吗?说不到一味避其锋芒,等来的却是自取灭亡!玉初真人,你还是想投机取巧啊,可是世上的事,岂能抱存侥幸之心!千难万险,唯有迎头而上,欲成大事者,何惜此身!”

张默然许久没说话,最后无奈叹道:“此事太过重大,且容我思虑一二。”

顾衍没得到她肯定答复,不满离去。回到屋里自己跟自己下了一会儿棋,始终心烦气躁,无法平静下来。他索性扔下棋子出了门。

沿着浣花城一眼望不到头的石梯往前走,在附近转了几圈,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偏远的院落前。他站在那里,见有太微宫的弟子出入,知道钟令仪住这里,一时踌躇不前。盛夏傍晚,天色将暗未暗,旁边树上不断有倦鸟归巢,虫鸣蝉叫声此起彼伏。

顾衍在那站了许久,似乎是朦胧夜色给了他勇气,他叫住一个长天门执事弟子,让他进去请钟令仪出来,表示有话跟她说。

那长天门弟子去了半日,回来说:“太微宫宫主不在,说是去找昭明君了。玄临真人,要我带你去溟剑宗的院子吗?”

顾衍闻言像是被打了一闷棍,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惊觉自己昏了头,如今她跟景白才是夫妻,自己又有何立场找她呢?哀叹之余,唯有黯然离去。

第182章 何惜此身(下)

闷热了一天,晚上终于下起了雨。谭悦音坐在窗前,看着雨水珠线般从屋檐垂下,形成一道密实的雨帘,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条浅浅的小溪,蜿蜒流向远方,雨点打在门前种的大片山茶花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耳边说话声一直喋喋不休,吵的她烦不胜烦。

谭律妻子李氏捧着婚服劝道:“阿音啊,女子成亲乃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婚服你怎么能不试呢,你看多精致多好看啊,谁见了不喜欢,还有这婚鞋,明天你可要穿一天,若是哪里不合脚,还可以让他们改——”

谭悦音心情烦躁,不愿听嫂子唠叨,起身便走。

李氏忙拉住她:“你去哪里?”

“屋子里闷热,我出去透透气。”

李氏按住她,说:“大晚上的,又在下雨,就在屋里呆着吧,你要是嫌热,我让人多送两盆冰进来。”很快几个侍女进来,又是摆冰盆,又是送冰饮,还有两人专门站在她身边打扇。

谭悦音看看这阵势,抬眼看李氏,似笑非笑说:“嫂子,你这是干嘛,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

李氏知道她跟申纪成亲并非心甘情愿,还真怕她脾气上来跑了,谭悦音一向任性,逃婚这种事说不定她真干得出来,因此打算寸步不离盯着她,口里说:“明天你就要成亲了,嫂子从小看着你长大,心里怪舍不得的,晚上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啊?”

谭悦音哼道:“成了亲不还是在长天门么,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舍不舍得的。”

李氏笑道:“那不一样,成了亲,你就是人家的人了——”

谭悦音打断她:“什么人家的人,成了亲我还是我,我才不会跟嫂子你一样以夫为天呢,嫂子你也别这么贤良了,哥哥对你也不过这样,不闻不问,与其成天窝在家里独守空闺,还不如出门找乐子呢,天大地大,自己高兴最大。”

李氏见她竟劝自己找乐子,也是哭笑不得,但又觉得暖心,叹道:“你哥哥对我虽然不够温柔体贴,但也没有出去拈花惹草,他就是这样古板的性子,你别记恨他。”

谭悦音面上不说话,心里却始终记得谭律骂她“孽种”并要远嫁她的事,兄妹俩早已生出嫌隙,面和心不和。

姑嫂俩正在说话,忽然听的外面说“掌门来了”,其他人包括李氏全都赶到门口迎接,只有谭悦音仍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谭纶负手进来,李氏忙带着侍女退了出去。

谭悦音见了他,既不行礼,也不说话。

谭纶有些尴尬,也不坐下,随意看了看放在桌上尚未来得及收拾的婚服婚冠等物,说:“我来看看,说说话就走。”

谭悦音一言不发。

谭纶见她这样,似乎还在跟自己闹别扭,当年抱在怀里蹒跚学步的小女孩,转眼就到了嫁人的年纪,忍不住感慨:“阿音,你长大了,我却老喽。”

谭悦音冷哼一声,阴阳怪气说:“你老,你老还老牛吃嫩草,人家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这话也只有谭悦音敢说,被自己亲生女儿如此嘲讽,便是厚颜无耻如谭纶也不禁老脸一红,静默半晌说:“这事且不说对错,我只问你,若是一个妇人,丈夫早亡,还要拉扯两个孩子长大,你说她要如何活下来?”

谭悦音想到母亲这些年的辛苦操劳,顿时不说话了。

“这些事早都过去了,你就别管了。”

谭悦音气道:“可是我爹还没死,你们就有了我!”

谭纶脸皮都快被她扒下来了,当即喝道:“胡闹,这不是你该问的,子不言父过,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谭悦音气冲冲地转过身去,却没有再揪着这事不放了。

谭纶今天丢脸丢大了,不好多待,叮嘱道:“晚上早点睡,别出去乱跑,明天肯定又忙又累,你好好休息。”说着要走。

谭悦音忽然叫住他,清了清嗓子说:“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谭纶见她这么好声好气跟自己说话,有些受宠若惊,忙问什么事。

谭悦音说:“我想进度支堂做事。”

谭纶怀疑地看着她,“度支堂都是钱财往来,繁杂琐碎得很,你做的来吗?”

“有什么做不来的,我又不是傻子,若是有不懂的,还不会学吗?只要心细一点,吃的了苦,受得了累,有什么难的,再难还有修炼难吗?”

谭纶见她这样是拿定主意了,笑道:“既然你都说了要吃苦受累,我岂有不应之理,等下我就跟度支堂的涂长老说,让他手把手教你。”一脸欣慰看着她,“你要自强自立,这很好,俗云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最可靠,即便是我,也终究有驾鹤西去的一天,你能自强不息,我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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