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三脸上露出一丝难色,这样的人家,极为看重女儿名节,丢失过这一类事情就算有也掩盖的严严实实,更何况这是十年前发生的事,陈年往事不好追究。
箫容景也知此事甚难。
十年前他被掳走到邹县乡下山林,中了数刀装死躲过一劫,但伤势极重无法动弹,又没有吃喝,在他觉得自己要活不成的时候,一个小姑娘救了他。
伤势太重他几乎一直在昏沉,只感到一双小手给他敷了草药,替他包扎,又给他喂了水和一点面饼。
他费力睁开眼,只记得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几天后下了一场暴雨,他被来乡下祭祖的镇国公找到带回了京城。
当时他刚满十三岁,上有同父异母的嫡长子哥哥,下有同父异母的嫡三子弟弟,他虽身为嫡子,夹在中间却被视为眼中钉。
萧家这一代一共有三任皇后,前两任都难产死了。大皇子母族势力强盛,三皇子母亲位于后位无人敢委屈,只有箫容景贵为嫡子,却母族落败,在宫中生存很是不易。
当初回去后他如履薄冰,没办法也没势力去查谁救了他,后来时过境迁,等有了势力,但凭借救他那人留下的一块朴素没有任何花纹的玉佩,根本找不到人。
直到前不久前往邹县乡下,一个姑娘撞了过来,马匹受惊无意磕破玉佩,才发现另有玄机,外面一层玉磕破,里面赫然是一块质地上乘雕工卓绝的美玉。
大概因为那姑娘抬头一瞬间清亮的眼睛,瞬间重合了曾经的记忆,握着玉佩的箫容景心思一动,顺便捡走了惊马的小姑娘。
只是镇国公那嫡长孙女好端端跑到乡下林子里,莫非是什么后宅隐私?要说是别人,这块玉佩又对不上。
箫容景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镇国公家还有其它姑娘吗?另外旁支的呢?”
萧三答:“旁支并没有留在祖宅,都迁走了,只留下了一些看门人。当时回来祭祖的只有嫡支,连庶子庶女都没有过去,镇国公家只有一位嫡孙女宋玉珠。”
箫容景可有可无点点头,也说不上失望。虽然年少时那双温暖的小手和清亮的眸子让他难忘,但他分得很清楚过去和现在。
小时候他和大哥不也情谊深厚,不出几年大了就慢慢有了隔阂,直到后来他被掳走也有大哥的一份推波助澜。
他也见过那个宋玉珠,和其他姑娘没什么区别,连对方长什么样都忘了,只是年少时那份救命之恩到底是放在心上的,“派个人远远看着宋玉珠,不用安插人过去,有什么危险帮一下就行。”
萧三点头称是。
同人不同命,箫容景做了一夜的梦,依旧精神饱满处理着政务,丝毫不受影响,反观昭昭,像被吸干了精气,蔫蔫趴在床上,连早膳都没吃。
她总觉得梦里的事情是真的,昭昭向来直觉敏锐,非常信任自己的感觉,但现在现实和梦境不一样了,她的脑袋便被搅成了浆糊。
翻身下床,从柜子里翻出藏起的包袱,昭昭小心翼翼把自己的宝贝疙瘩摸出来,打开破旧发白的帕子,里面赫然是一颗小金珠。
昭昭也不记得小金珠从哪来的了,只把它当成一个宝贝,每天晚上都要摸一摸。
这次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担心小金珠被人偷走,昭昭便忍着没动。但现在她太难过了,屁股疼疼的,肚子也疼疼的,脑子里乱乱的,再摸不到小金珠,她要伤心死了。
小金珠拇指般大小,上面有一圈花纹,原来摸在手里有起伏的小疙瘩,时间久了花纹褪掉表面滑溜溜的。
昭昭很是得意,这是被她给摸出来的。
摸过小金珠,昭昭瞬间开心了,她刚把东西藏好,门被推开,春桃进来伺候她梳洗,还悄悄塞给她一个热热圆圆的东西。
昭昭咧嘴笑了,她对食物的味道敏锐的很,不用看也能猜出这是一枚水煮蛋!
青碧进来便看到昭昭咧嘴开心的笑,她就搞不明白了,这傻子怎么能那么开心。
看她那么开心青碧心底就不舒坦,语调有点阴阳怪气:“今天天气好,姑娘要不把衣裳拿出去晒晒。您身子骨弱,要多活动活动才成。”
春桃透过窗子向外瞥了一眼,外头阴天,阴冷冷的,她欲言又止,低下了头。
昭昭没注意两人的动作,她自顾自玩着手指,一个一个掰着数数。
青碧是坏蛋,她才不理她。
掰着手指数到三,昭昭叹气发现才过了三天,她转头看向春桃,问道:“你知道大人什么时候过来吗?”她屁股都快好了。
春桃低头不语。
青碧得意笑了,“想见主子?要我不在主子那提到你,你估计一辈子也见不着。”
昭昭悚然一惊,一辈子?那是有多久。
青碧又道:“要是姑娘肯听我安排,我也不介意替你说上几句好话。”
一旁的春桃见昭昭一声不吭玩手指,不由替她着急,不得宠的外室能有什么好下场,赶紧抓着男人的心才好,要是能有个孩子,后半生更是有了着落。
昭昭可不知道有人替她急上火了,她抬头看了一眼青碧,认认真真摇头:“不听你的。”
青碧火冒三丈,她瞪着昭昭,“那你半年内就在这好好呆着吧,呆到死最好。”
“不要半年的,最多两个月,大人就来找我了。”昭昭嘀咕一句,继续掰着手指玩。
被气狠的青碧摔门而去,她原本以为自己过来照顾,能有更多贴身伺候主子的机会,谁知道竟像被流放了一般。
青碧实在气不过,当天赶回了王府见了自家老子娘。
老子是王府的管事,狠狠训了她:“一切以主子为重,多余的念头收收,不然我和你娘多年在王府的体面迟早被你败光。”
没得到安慰又被训斥的青碧哭着找了她娘。
张嬷嬷是王爷的奶嬷嬷,在王府里很有几分体面,也因为她的谨慎守礼,其它嬷嬷都不见了,只有她,还有一个朱嬷嬷在王府里。
到底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张嬷嬷心疼女儿,安慰了半天,为难道:“你也知道咱们王府和其它府邸不大一样,说是奶嬷嬷,只有王爷一个主子,什么都要听他的,你爹说起来是个管事,事实上王府都掌控在王爷手里,你想当王爷的人,咱也不能逼着王爷收用你。”
青碧自知她娘最顾忌在王府的体面,只管从这个方向说服:“同样是奶嬷嬷,朱嬷嬷可不一样,娘你也知道近几年朱嬷嬷越发得王爷看重,等女主人进门来,内院被王妃把控着,您又不得王爷重用,哪还有几分体面。要是我成了王爷的人,待生了一儿半女,岂不是一跃成了主子,那还需受朱嬷嬷那老东西牵制?”
张嬷嬷听了不禁有些意动,多年来的谨慎让她仍是有些踌躇,“你也不要轻举妄动,王爷不是对外头那个有点兴致,待他收用了识得女人的好处,自是不会像现在这般不近女色,到时少不了机会,现在不要贸然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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