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有一年秋天,凌昭随军出征,凯旋归来,特别高兴,可刚回来就听说有人上江家提亲,他心中不快,非得想方设法打听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和他抢人,喜冬不说,尚书府的其他下人也不说,就来问她。
当时临近中秋,每逢佳节倍思亲,江晚晴思乡情浓,上门提亲的又是原作中不曾出现的路人甲,根本无关紧要,便不愿意搭理他动不动就翻的醋坛子。
凌昭问不出来,又见她神色冷淡,以为她着恼了,一阵漫长而尴尬的沉默后,他突然开口:“九十九个。”
江晚晴一怔,问:“什么九十九个?”
抬头望天,见是大白天,没星星,更是奇怪。
凌昭唇角微扬,那笑意也很有几分肆意:“我斩杀的人头数,这一次出征,已经累计到九十九个。”
江晚晴彻底呆住,看着眼前意气飞扬的少年,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他杀的人,没准真比她踩死的蚂蚁都多。
以他的年龄,放在现代,入伍当兵都早了点。
她缺乏打仗的概念,只在古装剧里看过。
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总是离她很远,最接近的一次,还是同校有个学长和人起了争执,用美工刀捅了别人,因为这件事,父母一再的嘱咐她,离持有危险刀具的不良少年远点,看见了就绕道走。
江晚晴侧眸,瞥了一眼少年从不离身的佩剑,只能一再的告诉自己,他是保家卫国的军人,是英雄。
时代不同,不可比。
凌昭见她望向自己的佩剑,挑了挑眉,唰的一声拔出来:“你不信?”
日光照耀下,剑刃寒芒一闪,江晚晴心跳漏了一拍:“我信,我信,你把剑放下。”
凌昭笑了一下,收剑回鞘,语气轻快:“下次,定能破百——这次运气不好,砍了那人脖子一刀,竟然没死透,这都能被他逃了。”
江晚晴捂住耳朵,脸色惨白:“以后这些事情,你……你留着和秦衍之吹嘘,和你的兄弟们吹嘘,不准告诉我!”
然而,他严肃道:“不是吹嘘,是真的。”见她容色雪白,娇怯怯的,想是怕的厉害,声音柔和下来:“好,以后都不说,别怕。”
江晚晴这才放下手,闷了会儿,偷看他一眼:“你……你上战场还计数?”
凌昭答道:“破百就不记了,太多,记不过来。”
江晚晴:“……”
那时候,和他在一起,总能清楚地感受到时代和文明的差异,他可以毫不在意地谈杀人砍脖子,她看一眼他用来杀人的刀剑,都会胆战心惊。
当上皇帝后,反倒好多了。
晋阳郡主忽然道:“我听说孟珍儿的事情了。”
江晚晴回神,笑了笑:“是么。”
“我在想,当时若被陷害的是我,会怎么样。”
江晚晴没料到她有这想法,惊讶地看着她:“郡主?”
晋阳郡主又哼了声:“本郡主这么聪明伶俐,当然不会着了她的道,但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真真令人厌恶。”
江晚晴想起原作中她的结局,沉默了会儿,道:“在宫里……避免不了的。”
晋阳郡主拿起绣绷,看着她绣的歪七扭八的花瓣:“王府就没这么多事,宫外多逍遥……喂。”她转向身边恬静的女子,问:“先帝对你好吗?”
江晚晴如实答道:“极好。”
晋阳郡主说:“可他把你关冷宫里了。”
江晚晴平淡道:“他有他的安排,我也先犯下了他忍无可忍的错处。”
晋阳郡眨眨眼睛,好奇问:“你干什么了?”
江晚晴只笑不语。
晋阳郡主撇了撇嘴:“不说就算了。那……”她双手捧起脸,有些出神:“你会羡慕民间的夫妻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江晚晴摇摇头:“我生性好逸恶劳,不喜耕作,刺绣是爱好,可作为谋生之道,太辛苦。”
晋阳郡主嗤道:“那就是个比方,谁真叫你去耕作了?我要能和皇上过上那日子……肯定也是他下地耕作啊。”
江晚晴不与她争辩。
半个时辰后,晋阳郡主准备走了,江晚晴送她到门口,刚一抬头,看见喜冬挡在院子里,不让一人过来。
孟珍儿。
江晚晴心思飞转,突然道:“郡主,我送你回摘月楼。”
晋阳郡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江晚晴又对喜冬道:“冬儿,你陪我一起去。孟姑娘,请你在里面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孟珍儿抬眸,飞快地看了看她,又垂下眼睑:“是。”
喜冬快步走过来,悄声耳语:“姑娘,使不得!只怕表小姐来者不善,您若真要让她留下,奴婢在这里看着她——”
江晚晴坚持:“不必。”转身,对着殿内唤道:“宝儿。”
宝儿从里面出来:“姑娘?”
江晚晴低声问:“五小姐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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