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美好,白头偕老的期盼,只因这人的一句话,尽成空。
他至今都记得,刚出大牢,听到指婚的消息时,那一瞬间的惊怒和痛不欲生,就像亲眼看见他的人生在眼前碎成飞灰。
那年北地冷雨,他和心爱之人天各一方。
少女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送入东宫,成为他人新妇。他空守一室冷寂,风雨声催人断肠,每一刻都是清醒的绝望。
——他有多恨。
回宫后,满心的喜悦和憧憬,换来她的一声七弟。
江晚晴的诸多反复和琢磨不透的行径,他始终想不明白,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他的声音坚硬如寒铁:“一直以来都是你。”
这阴魂不散、不知是人是鬼的太监,这也许是凌暄亡魂附身的少年……是他在背后作怪,对江晚晴灌输了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生前离间他和江晚晴不够,进棺材了,都贼心不死!
凌昭冷笑。
他从不信鬼神,就算他真是凌暄又如何?
此一生杀人无数,剑斩血肉之躯,还怕多杀一条孤魂野鬼吗!
他盯紧了那人。
只消稍稍用力,就能劈开他的头骨,以解心头恨。
“都是我?”容定似笑非笑,云淡风轻的语气:“不。再世为人之前,我和你一样,对于晚晴——”
刀尖立刻向前一分,又有血珠滴落。
容定从善如流,随他所愿,改口:“对于姑娘,只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我甚至一度误以为她挚爱你,而厌憎我。”
凌昭冷声:“这不是误会。”
容定看他一眼,不同他争辩:“换了身份,多了就近陪伴姑娘的时间,也就多了理解她心意的机会。我逐渐发现,她的所作所为都有明确的目的,却无关情爱。”
凌昭不为所动:“她的所作所为,少不了你的挑唆。”
容定奇怪:“我能挑唆什么?”
凌昭冷笑,眼眸中不无嘲弄:“恪守妇道,为你挣一座废牌坊,为此不惜自残——”
容定叹了一声:“那是行刺不成,一时冲动。”
凌昭选择性略过这句,声音愈加冷漠:“你离间不成,便在宫中散布流言,谎称朕留宿西殿而不同寝,不是出于珍惜和爱护,而是另有隐情。”他看着那微微抬眉,显得惊讶的少年,讽刺道:“你以为朕和你一样?”
容定摇头:“你我自然是不同的……”他笑了笑,淡淡道:“谣言并非出自我口中,是何太妃算计了太后和刘实,刻意传出去的,十分有趣。”
凌昭勾唇,字字见血:“有趣么?”
容定对他的怒意和刀刃的威胁视若无睹,道:“是,所以我跟着传了几句,但的确不是我凭空捏造。冤有头债有主,将来皇上大限将至,记得下去找她算账。”
提到何太妃,凌昭脸色冷沉而阴郁:“你后宫的女人是北羌细作,你可知道?”
容定道:“这个细作前后供出了数十名同谋,你又知不知道。”
“昨晚上——”
“我调换了酒,不曾告诉任何人,就是故意的。”
凌昭才问了三个字,那人竟一口认下。
他沉默片刻,望着少年的目光,划过一抹血色戾气:“你想要朕的命,有的是方法。可昨晚稍有差池,伤到的会是谁——”他咬牙,沉声道:“只这一点,你该死。”
“我要她亲眼看见。”
刀尖缓缓移下,再次指住他的咽喉。
容定看着他,神色坦然:“姑娘不喜我满心的算计,手段狠毒,我便要她看见,你视人命如草芥,杀人不眨眼,而那时,只有我在她身边。”
他淡淡一笑,如此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近乎偏执的强硬:“这皇位,你想要,尽管坐稳。这天下,尽在你掌握中。可她不能对你动心,只这一样,我不允许。”
在这里的一切结束之前,在那未知之地的一切开始之前。
他不允许。
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便是无心无情,终究太深刻,难保她对七弟不会有留恋。
冲进殿内,甚至于暴露机关,是为了护她安危,为此就算要他性命,又有何难。而暗中调换毒酒,放任这场阴谋,则是心底埋藏最深的私念。
他就是要她清清楚楚的看见,她和七弟是两个世界的人,道不同,只能陌路。
凌昭嗤笑一声:“你不允许,你算什么?”
容定道:“她今生唯一的夫君。”
这句话决定了他的命运。
凌昭听够了,不再多言,就在刀尖即将穿透他喉咙的刹那——
“皇上!”
女子的惊叫划破长空。
江晚晴才说服福娃乖乖在外等候,刚推开门,猛地看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脸色瞬间惨白,想也不想,上前阻拦:“别……别杀他,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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