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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元三十六年夏的第一场暴雨,落在白秉臣书房的窗外。
梅韶已经去了岚州近一个月,按照往年他在岚州小住的时日,得到秋风初起时才会回来。
三十三年,他们同年高中后,穆昭帝看重他们二人的才学,并未外派到州县府衙,而是留他们在平都翰林院里,做做编撰的闲职。
白秉臣知道,看重才学只是一个幌子,究其原因还是梅贵妃舍不得梅韶离都,想了这个法子,让他在官场里领个虚衔,好继续逍遥自在。
让白秉臣意外的是,向来看重官位名声的父亲,不仅对自己的官位没什么微词,这三年来也没逼着他在官场上结交权贵,就让他这样修撰了三年史书。
梅韶有官职在身,本并不能轻易离都,可陛下未有言辞,底下的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可该他干的活儿要是不能按时呈交,白秉臣怕那些同僚们给他脸色瞧,因此用着休沐的时间,替他把典籍分好类,等他回来赶工时也能够轻松些。
外头风雨声渐大,白秉起身去关窗户,免得雨丝打湿刚整合好的书卷。
窗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白秉臣几乎以为看花了眼。陛下前去苍山行宫避暑,父亲随驾而去,怎么会出现在府里?
他寻踪迹而去,跟到了还亮着光的白建业的书房。
里头的人只顾埋头翻找东西,并未留意书房门口有人,白秉臣趁机仔细一看,确实是父亲。
他看着白建业在书房忙活了半响,还是决定开口询问。
“父亲不是在苍山陪伴君驾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白秉臣诧异地发现白建业的身上湿漉漉的,连一身官服也没来得及换下,像是遇到十万火急的事来不及打点,没有半点往日的儒雅风采。
听见白秉臣的声音,白建业有些慌张,忙把手中的东西掩在书本下,讪笑道:“你怎么来了?为父有些事,拿些东西回去。”
白秉臣眼尖,看见他藏起的书信上的印戳样式是平日里交好的几家叔伯家的,心中疑虑更深。
他想起白建业在跟随王驾前的一段日子总是心事重重的,和梅家、柳家、钱家三家家主的来往也频繁了很多,书信拜帖更是比平日里多出一倍,心中隐隐不安,总感觉他们在秘密谋划着什么。
“父亲拿各家伯伯之间的私信做什么?”
白建业没有回话,诡异的气流在他们父子二人间氤氲开,白秉臣凝视他半响后,自己伸手去拿那些书信,白建业也没有阻拦。
厚厚的一书信拿在手上,却好似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打开一封,读完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强忍住按捺下去,只是指尖的颤抖暴露了信中内容对他心底的触动。
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白建业一眼,来不及向他求证,又连续打开剩下的几封,开信的速度越来越快,白秉臣的心也沉得越来越深,到最后他已经放弃再去看其余的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默不作声地把凌乱的书信放下,抬头望向父亲,眼中满是不解和慌张:“这就是父亲近日来忙碌的好事?举兵谋反可是诛灭九族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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