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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之间有你的人?”梅韶看着他的举动,反应过来,“是户部尚书?”
单看工部尚书那个混账儿子对白秉臣做过的事情,郑苑博就不可能是白秉臣的人,那就只剩下户部尚书。
闻言,白秉臣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默认了他的话。
“他们会以收取赋税的方式去一趟南边,郭正阳会顺路查一下苄州的事情。趁着这个时候,我想去一趟燕州。镇北侯是先帝的母家,若说暗香阁有意于在武将之中做些手脚,孟家是最有可能的,可这些年,北地也太安静了些。”
镇北侯孟倚林为人低调,少言寡语,虽为先帝母家,可也从未见他因此骄纵过。景王叛变的时候,白秉臣还担心过孟家会从中作梗,结果他只是做壁上观,等到赵祯登基后,孟倚林也上表称臣,这些年来举动安定,到也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听到提到孟家,梅韶的眼皮动了一下,他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这是我记得的几个在镇北侯手下的梅家旧部,你看看还有没有印象。”白秉臣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态,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示意梅韶看。
白秉臣并不确定梅韶认识这些人,毕竟当年他也只上过一次战场,而且梅洲并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继承人培养。
梅韶走到他的身后看了一眼,回道:“有那么一两个世伯打过照面,曾世伯熟悉些,当年一线谷,他跟着我差点丢了性命。”
闻言,白秉臣在他说的那个人后面画了一道,斟酌了一下,问道:“你有没有信物之类的东西,方便的话,能不能借我带去北上。我有些事情要找他们证实一下。”
“你是要查镇北侯?”梅韶意识到白秉臣想要北上做什么,纳罕道:“你一个人过去,不怕他们生吞活剥了你?”
军中之人最讲同袍之情,白家背叛之举实在是不为那些性子直的武将所容,是很难问出些什么的。
“我和你一同去。”梅韶实在是想要知道他想查什么,添了一句,“只要你告诉我要问些什么,我可以去问他们。对于我,他们还是会说上一些。”
“可我已经和陛下说了,要你去护城军中,你这个时候跟我去燕州,恐怕不妥.......”
梅韶要是跟着过去,事情自然能够好查得多,他作为梅家人的身份比什么信物都好用,只是从沧州到燕州,他们两人过从亲密,会不会让张九岱生疑,反而打草惊蛇?
白秉臣的思索神情落在梅韶的眼中,他沉思了一会,道:“我到底不是张九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他对我自然是有所忌惮,只是他一直担心陛下会把我放在一个什么位置上,想从我的手中拿到一些黎国的兵权而已。我会告诉他,此次北上燕州,表面上是去处理黎国和凉国的互市条文,实际上我是去重新收拢旧部,顺便监视你。”
他一面看着白秉臣的神色,一面道:“他本就对你有所提防,你一反常态,接连不在平都,甚至在他削弱你都中势力后,依然还要北上,这些事情落在他眼中才会生疑。”
看着白秉臣略微松动的神情,梅韶知道自己说服了他。
北上这件事,梅韶也有私心。他需要一个恰当的理由去燕州,替李安挣得一个前程。
而按照白秉臣的性子,是不会准许李安回到姜国,白白给黎国边防增添风险的,这件事,梅韶得瞒着他做。
“但是你北上这件事,得让张九岱在陛下面前主动提起。”白秉臣最终做了让步,他也不放心把梅韶一个人放在平都。
想着他之前说要进驻城军时的神情,白秉臣总觉得他在里头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好。”梅韶应了,“等我这几日问完长公主事情,就收拾东西。”
见白秉臣松了口,梅韶心中安心了大半,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桌上那碗已经凉透了的药上。
书案上很乱,堆着的文书和书卷挨挨挤挤的,几乎将那碗药逼到了角落,看着要掉不掉的样子,而白秉臣的手中执卷的虎口处隐隐还能看见墨痕,估计是不小心蹭上的。
此时夜幕低垂,早过了晚饭时间,看他这个样子,连药都没喝,晚饭定是也没用。
本就脾胃弱,饮食又不规律,难怪把自己瘦成那个样子。
梅韶心中有些恼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问道:“你用饭了吗?”
“啊?”白秉臣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愣怔了一下,茫然地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道:“我不饿。”
他的神情有些懵懂,根本没有意识到梅韶为何突然问这个,这样毫不在意的样子又让梅韶觉得心中冒火。
可他们如今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他又要用什么样的立场去关心他呢?
梅韶的眸子暗了一下,默了半晌,突然道:“我饿了。”
从厚重的纸堆中抬起头,白秉臣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梅韶又道,“我回都后还没吃东西。”
这次的语气中似是多了那么一点......委屈?
白秉臣感到心头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他这个样子,是在和自己......撒娇吗?
“好......我让江衍叫厨房送饭过来。”白秉臣抿抿唇,觉得他是真的饿了,便喊了江衍进来。
“厨房的灶火还开着吗?”白秉臣是个不爱麻烦的,有时过了饭点干脆就不吃了,也不会让厨房再生炉灶。
“家主方才说不吃了,厨房就熄了火。”江衍看了一眼梅韶,似是故意说了这么一句话。
下一刻,梅韶便剜了白秉臣一眼,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白秉臣虽不吃,可每顿的饭食都是提前做了的,他本想把自己的那份给梅韶,可又想到自己的饮食清谈得很,不知他能不能吃得惯,便有些踌躇。
“嗯......府上应当只有我的那份饭食了,你要不将就着用些,江衍会带你去后厅用饭,我这里还有些东西要写。”
白秉臣安排好一切,便又伏案批注,刚落笔,就被人抽了纸张。
猝不及防下,白秉臣执笔的手一软,饱酣的墨就撇到了他的掌心。
“重锦?”白秉臣眼睁睁看着他当着江衍的面握住了自己的手,下意识地就要抽出来,却被抓得更紧。
“手怎么这么凉。”梅韶握住他的手,微皱着眉一点一点给他擦净手上的墨迹。
他是真的有些气着了,连江衍在场也不避讳,手上稍稍用了点力,将白秉臣从椅子上拖了起来。
“先去吃饭。”梅韶瞥了一眼桌案上的药,示意江衍拿去热,“喝完药再回来写,哪里就差这点时间。”
梅韶固执起来他根本挣脱不开。
白秉臣踉跄着被带起来,却因久坐腿软了一下,大半个身子都撞在了梅韶的身上。
两个人都愣住了。
同样熟悉的熏香味在两个人的鼻尖缭绕。
他们的身上都有晟亲王府特有的沉水香味。
同时意识到这点,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生怕出口的问话会置对方和自己都于尴尬的境地。
梅韶退了一步,鼻尖的香味淡了些,可还是若有若无地提醒着他,白秉臣从宫中出来后去见了晟亲王。
白秉臣是知道李安的玉牒在晟亲王手上的,他是不是察觉到李安拿到了玉牒,才去找的赵元盛,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身上同样的熏香味简直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就在玉牒易主的关头上自己见过李安。
“走吧。”白秉臣率先反应过来,没有问一句,若无其事地在前面引着路,把梅韶带到了后厅。
不一会,热好的饭菜送了上来,氤氲着的热气让两人之间冷着的气氛稍稍回暖。
厨房并没有另外开火,送上来的是白秉臣没有动过的那份,好在他本身的份例就不少,两个人吃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这个时候,两个人谁的心思都没有放在碗中之物里。一时间后厅安静极了,只有他们微不可闻的咀嚼声。
没有多久,白秉臣就放下了筷子,静静地坐着,等着他吃完。
或许真的是饭菜太过清淡的原因,梅韶味同嚼蜡般机械地吃完,便有下人来收碗筷。
在他们二人的沉默中,所有细小的声响都被放大,落在他们之间,显得那样地空荡而无力。
明明下人们收拾得速度并不慢,可梅韶却感觉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好不容易捱到结束,他草草地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桌前一时只剩下白秉臣一个人。
看着梅韶离开地背影,白秉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郁结的烦躁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想起赵祯说的那句玩笑话。
“白卿觉得梅韶回来了,协恩王会不会跑出去见他?”
这句戏言居然成了真,梅韶刚回来便去见了李安。
原本因为隔着仇恨,白秉臣还可以骗自己,梅韶对自己不可能有别的感觉是因为他们之间本就横亘着不可调和的仇怨。
可现在,他们解除了误会,那他对自己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
而在南地的六年,他会不会已经对李安.......
白秉臣不敢再想下去,他觉得自己矛盾又卑鄙,明明下了狠心不能和他在一起,可又见不得他和别人关系亲热。
这样的心思真是难堪又恶心。
作者有话说:
(今日bgm: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白白:他是不是喜欢李安?我现在学着画画还来得及嘛?
梅梅:他是不是发现我和李安的计划了,他会不会生气啊啊啊啊!
(感谢晟亲王府友情赞助的香水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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