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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方停,梅韶和白秉臣就启程往旌州而去。
雪化之后,道路有些泥泞难行,所幸他们也并不十分赶时间,就这么一路慢悠悠地晃荡到了旌州。
梅韶原本以为白秉臣会带着自己去周府,没成想他命车夫三绕两绕,倒是停在和周府离得颇远的一条街道尽头。
离了繁华之地,这条街巷显得冷清许多,巷中也大多是些一进宅院,一看便不是白秉臣如今的财力会选的屋子。
其余人都被白秉臣打发去了客栈,待到马车夫把人送到,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没了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围着,周围安静极了,白秉臣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开了宅门。
院落不大,偏门口的地方栽着一颗枣树,光秃秃地,映衬着灰扑扑的墙面和砖瓦,没有半分生机。
迎面就是阴冷的气息,梅韶耸了耸鼻子,倒不是冬日的冷,而是宅子久未人住的疏冷。
觑一眼白秉臣沉静如常的面容,梅韶贴近几分,移进他的大氅内,握住了他的手。
果然是冰冷的。梅韶轻蹙着眉,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白秉臣的心里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沉静。
“这里倒是还干净。”梅韶依旧执着他的手,目光略转,就将这不大的房子转了一圈。
虽然屋中陈设不多,倒是干干净净的,连薄灰都没有积上一层,一看就平日里就有人经常来洒扫。
梅韶故意下了点力气去握他的手,手上传来的力度让白秉臣的心缓缓地落到实处,他侧过头,朝梅韶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轻声道:“这是母亲还未曾嫁入周府时,带着我住的宅子。”
从雪白的皮毛中露出白秉臣清淡的一张脸,他明明是笑着的,可梅韶却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一丝落寞。
周越到底还是吴初芙的亲身骨肉,白秉臣亲手杀了他,无论再宽和的母亲,都是难以接受的,他就算回到旌州,也注定回不了周府。
“其实在同悲谷的时候,我还很小。自我记事起,我就是在这个宅子里长大的,季小师叔经常来看母亲,便带着我长大。直到母亲嫁入周府,他才来得少了。周府的那个人,早就看上我的母亲,经常去她的药铺中,一坐便是一天,被人瞧见说笑他也不恼。可母亲早先并不搭理他,后头不知怎么就肯了,我便跟着母亲从这个宅子搬进了周府。”
白秉臣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的热气在他的眼前凝聚成一层薄雾,蒙得前方有些模糊不清,他就趁着这短暂的模糊将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往说出:“或许我真的是个冷情冷性的人吧,我知道周府的那个人对母亲是真心的,可在他们有了周越后,我说不上高兴或是不高兴,只是觉得我似乎是有些多余的,要是没有我,母亲或许会过得更好些。可我还是尽力想要融入他们,我对周越的好,或许并不是一个哥哥对弟弟那种纯粹的好,而是一种想要利用他,借着这份好,能够在周家立足。”
他轻声笑了一下,眼中流露出嘲讽的神情,毫不顾忌地将自己剖析开来,道:“你看,那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懂得如何拿捏人心了。怪不得父亲说我天生就是当权臣的料,我的心一直都是黑的。但凡我对周越有那么一点兄弟之情,我或许都不会那么利落地杀了他,可我动手得毫不犹豫。杀他,我并不后悔,所以,这样的后果,我也该承担。”
“我只是想要带你回来看看,其实仔细算起来,旌州和平都都算不得我的家。”
看着他一片清明的神色,梅韶一时冲动,涌到嘴边的“那什么算你的家”活活咽了下去。
对人对己,他都看得那样透彻,他冷静得不需要梅韶的开导和安慰。
收拾完他们带来的东西,天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这宅子虽有人定时洒扫着,可离要住人还差了些。白秉臣便带着梅韶在街市上买了些用品和吃食,再回到宅子里的时候,院子中竟然有人。
梅韶看了一眼门口的马车和站在院子中的佝偻背影,上前一步,不自觉地将白秉臣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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