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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殊途别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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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微哑,轻轻咳了几声,声音才清晰些,道:“不过是时节的缘故,我身子又畏寒,方才在祠堂跪了许久,才这样的,等开春了,会好些。季蒲临走前,配了药留着,我服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可是......”梅韶迟疑地看了一眼扣住自己手腕的手,犹疑着到底该怎么办,他心中知道白秉臣的身子绝不是他说的那么轻松,可除了季蒲,他也不敢让别人乱用药。

更何况,随行的医师只是官员出行按制安排的,并不是他们二人的心腹,要是透露出什么出去,反而有些不好。

和白秉臣待得久了,他也渐渐地会权衡些利弊,只是始终做不到像白秉臣那样理智清醒。

白秉臣察觉他的迟疑,手下微微用了些力,似是在通过这些力度暗示他自己没事,轻声道:“这都是小事,只是我跪得有些久,膝盖处没了知觉,恐怕需要你寻些药膏来。”

他不着痕迹地用膝盖的伤去转移梅韶的注意力,梅韶伸手抚上他的双膝,换得他一声闷吭,原本想要现在就褪下看看的手又缩了回去,他起身将白秉臣打横抱了起来,脸色阴沉,将人抱进了屋中。

梅韶出去前烧了炭火,此时屋中暖融融的,他放下人,褪.去他的鞋袜,去看他膝盖上的伤势。

刚褪到膝盖前,梅韶就感到手下的人轻微地抖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微蹙着眉的白秉臣,咬牙狠下心直接将遮掩在他膝盖上的布料除去,顿时,青紫遍布,红肿不堪的双膝就暴露在他眼前。

梅韶瞪了他一眼,终是不舍得将火发在他的身上,取了酒,给他揉着散淤血。

他手下的力气用得不小,可白秉臣始终没有吭一声,要不是看到他紧绷的小腿肚,梅韶几乎都要以为他感知不到疼痛。

他抬起头只看到白秉臣空洞的看向远方的眼,脸上没有露出半分痛处的神情。想到他方才吐血时也是这般,强忍着咽下喉间的血气,要不是实在忍不住了,也断不会在自己面前透露出半点。

梅韶感到手掌间微微的发热,心中也被酸涩一点一点吞没。

直等到他的膝盖稍微消了肿,梅韶才松开,取了膏药重新给他上好。

两人沉默着洗漱了,躺在床上,白秉臣只能感受到梅韶拥着自己的手要比以往更紧些,勒得他几乎踹不过气来,可他默认了这样的力道,没有说一句不适的话。

只要轻微地动一下,膝盖的刺痛便会涌上,而抱着自己的力道也会越发收紧,他这个时候,确实需要这样的疼痛和力道,告诉他自己,他也是被人需要的,并不是被抛弃的。

他心甘情愿地在这样的禁锢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原本在旌州计划逛逛的几日,一半因为白秉臣腿伤,一半照顾着他的心情,梅韶和他大半都是在屋中度过的。

直到一日晨起,梅韶还没醒,迷迷糊糊地听见院中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毕竟他早就吩咐过驿馆的人不要来打扰他们,而在旌州除了周家,也不会有人来找他们。

在快要再次进入梦乡的时候,梅韶感到了身侧的人在推自己,并且在唤他,他迷蒙地睁开眼,便见白秉臣已经坐了起来。

“怎么了?”梅韶瞥了一眼窗外蒙蒙亮的天色,胡乱地伸出手,想要把人重新拉回去,嘟囔道:“外头还冷着呢,你回来再睡一会,过会我去买早点?”

“外头有人。”白秉臣拨开他的手,轻声道。

梅韶这才回过神来,听见房门被拍得“咚咚”响。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烦闷,把白秉臣重新塞回被子里,在他头顶上吻了一下,道:“我去看看。”

梅韶草草地套了一件外衣,骂骂咧咧地去开门,想看看哪个缺德的大早上地扰人清梦。他带着些怨气打开房门,迎面的除了冷风,还有一张熟悉的笑脸。

梅韶愣住了,长久地没有出声。

白秉臣又从床上坐了起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问道:“重锦?”

这一句把梅韶从愣神中拉了回来,他下意识地挡住了门,朝着来人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从平都到韩厥关,旌州根本不是必经之地,而李安突然出现在门前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是特意改道过来的。

“金屋藏娇?”李安见他挡住门的动作,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个声音,只觉得耳熟,头一个劲儿地往里探,笑道:“不会是白大人吧?”

白秉臣听出了李安的声音,也从床上爬了起来,三两下穿好了衣裳,拨过梅韶挡着门的手,出现在李安的面前。

“还真是。”李安话中带了些揶揄,不规矩地朝他行了一个礼,意味深长道:“白大人——”,特意拖长的声音足够表达他的调笑之意。

白秉臣面上倒没有什么,大大方方地回了他一礼,意有所指道:“知道送入平都的奏折是出自我之手,协恩王还敢撞上来,真是好胆量。”

听他言语中暗示着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梅韶的事情,李安也没有被看破的羞恼,依旧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道:“白大人一向大方,我借重锦出去说一会子话,可以吗?”

话中的征询之意也暗示他知道了梅韶和白秉臣之间的关系,李安不软不硬地回敬着。

白秉臣略微挑了挑了眉,从他的肩上看向院中,轻声道:“协恩王的义兄跟得挺紧。”

梅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院中枣树下正站着赵元盛,只是他们方才说话,没有注意到。

李安咬了咬牙,一字一句道:“这不还是应承了白大人的美意。”

白秉臣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让晟亲王同他一起守韩厥关的事情,能噎住他,心情好了些,大方道:“一刻钟。”

李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方才“借”梅韶的事情,眼中重新蓄起了笑意,故意道:“那可能不够,毕竟我和重锦有六年的往事要好好叙叙旧。”

“是吗?”白秉臣微眯着眼,眼中蓄起危险的笑意。

梅韶见状,忙挡在他们身前,捏了捏白秉臣的手,低声道:“不消一刻钟,我便回来。”

白秉臣缓了眼中积聚的冷意,缓缓地点了下头。

直到梅韶和李安走到另一个厢房处,白秉臣才重新将目光投射到院中的赵元盛身上,默默地看了他半晌,似是在做什么决定。

到底要不要把李安去韩阙关的心思告诉赵元盛呢?

在知道梅韶的谋划后,他不得不承认,把黎国未来的变数绑在一个异国人的身上,着实是个险招。可黎国如今需要的正是这样猝不及防的变动,让暗香阁都想不到,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变动。

最令人白秉臣下定这个决心帮李安的一把的原因是,若说黎国内部因为初代皇帝和辅帝阁签订的契约已经成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死局,那么要是有一个和辅帝阁没有关系的国家插手,会不会从外部破局更有胜算些。

他期盼着李安能成为那个变数,又担心这把利剑最终会捅向黎国,毕竟离李氏部族臣服不过才两代人,姜国和黎国之间的仇怨还没有随着时间消解。

往常遇到这样的难以权衡利弊得失的情况,白秉臣都会选择其中一方后,坚定地把损失降低到最低,然后不论后果地走下去。可这次他竟生出了要把这个选择让给他人,或者是让给上天的冲动。

李安是否能顺利回去,怎么回去,全看上天的安排。他设置了晟亲王这个障碍,可要是李安连这也跨不过,又有什么能力可以保证回去之后重掌大权呢?如果是这样,那只能说明,这条暗路是行不通的。

白秉臣捋清了心中的思绪,收回了投向晟亲王的目光,重新关上了门,也关上了自己方才想要告诉晟亲王的想法。

门已关,局已定,这次他就试着去看看他最鄙夷不过的天意,会带着他选择一条什么样的路。

就算出了什么事,他也想好了如何去担下后果。

——

无声地带着李安进了另一间屋子,梅韶才皱着眉开口问道:“你这个时候改道来旌州做什么?”

协恩王守韩阙关的动向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梅韶实在不明白有什么顶要紧的事情,要让他这个时候改道亲自来找自己。

“来找你告别啊,这次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李安嘻嘻笑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不仅要到旌州,其他几个州府我也会拐过去看看,毕竟要好长时间不能踏进黎国了,住了这么些年,还有些怪想的。”

梅韶才不相信他会留恋黎国,咂摸了一下他的话,渐渐回过神来,问道:“你是故意的?”

李安眯着眼笑得狡黠,出言调笑道:“不愧是白大人啊,居然能让你这么一个最讨厌花心思想弯弯绕绕的人变得这样的敏锐,不简单啊。”

他轻声道:“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要是直接去韩阙关,恐怕走不到半道,就要被皇帝召回去了吧?一个向来不理朝政的人突然对这次的差事这样的急切,不符合我在黎国的名声啊。所以,我应当要比圣旨上规定的上任时间晚那么半个多月。”

梅韶抿了一下唇,出言提醒道:“未按圣旨规定时间到达,也是会被召回的。”

“我知道,我这不是在赌吗?”李安收敛了笑意,慢慢道:“旁人看着,都觉得我在黎国的日子过得太好,只要装疯卖傻,荣华富贵也没缺了我的。可我藏拙的哪一步,不是在赌呢?”

风.流浪子看着简单,扮起来确实难得很,如何能恰到好处地让皇帝觉得自己没有威胁,又不会觉得自己太过没用而放任生死,这其中把握的度,多少次李安都是赌出来的。

梅韶深深叹了一口气,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一路顺遂。”

李安似是不习惯他这样郑重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又恢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中的扇子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肩,道:“不过平都的集广斋里我还订了两年的春宫册子,你要是没事就帮我收起来,等我回来看。不得不说,集广斋的春宫册子画得是真好,姜国应该没有这样的东西。不过你要是想看,我也能借给你观摩观摩,只是一件事不准,不能给我折角。”

梅韶被他这副样子逗得笑了一下。

李安满意地看着他稍纵即逝的笑容,挑了挑眉,笑道:“这才对,我李安的告别不需要多么正经,又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他们都知道他走的这条路,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凶险。

“走了!”李安随意地甩开扇子,一双风情万种的狐狸眼眯了眯,豪迈道:“等我回来,再谈风月!”

望他日再见,你我皆挣脱牢笼,不谈政事,只谈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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