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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之事后,梅韶查过程峰这些年的行迹。
他的行迹很简单,就是躲藏,从六年前开始,不断地易容行走,在一个州府住不到一年便会自行换地方,这个担子他一个人背负了这么久,这六年来,连飞仙门都没有回过一次。
他不是不可以直接去寒城把那份卷轴送给自己,只是他清晰地知道,当时的梅韶还是个局外人,没有半分权势可以保全自己,他便自己担着这个责任,直到梅韶回都,重新踏入朝堂,才将卷轴完完整整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梅韶并不是没有想到有飞仙门的人来寻仇的这天,因为所有的恩怨还报都是迟早的事,程峰为了和师父之间的情义,抛妻弃子,辗转流离,最后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这份欠着的恩情,自当是由葬剑山庄来偿还,由自己来偿还。
他任凭那把利刺又深了几分,在咽喉处刺出血来,也没有动半分,回道:“我把他葬在沧州了。”
程念的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来,她定定地看着梅韶,迟疑道:“你......说什么?”
梅韶不忍道:“程伯伯是葬剑山庄的恩人,这份恩情,我一定会偿还。他的死讯我早已派人告知了令母,或许是飞仙门掌门怕姑娘伤心,因此才未曾提及。”
他顿了一下道:“若是姑娘想要我这条命来偿还,梅某也不会做任何推拒,只是在下凡俗之事加身,今日死不了,待他日必亲上飞仙门,任由姑娘处置。”
程念没有说话,手中的利刺也没有后退分毫,她眼中的情绪从最初的震惊变成悲伤和哀切,过了半晌,她才轻声问道:“我父亲......他临走时说了什么?”
梅韶说不出话来。
程念自嘲地笑了一下,自问自答道:“我想,他一定念着的还是那些江湖上的旧友,或许,在他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他会对我和母亲有所愧疚,可是他不后悔......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飞仙门根本关不住他,我和母亲也留不住他。”
“至少,他走的时候是得偿所愿了吧。”
程念就那样静静地站了半晌,没有动分毫,梅韶也没有退开,随时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在她的手上。
“我不会杀你。”程念收了尖刺,眼中不是原谅,而是心中纠葛知州做出的抉择,“如今,还有人等着你去救命,你最好见一见。”
眼前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父亲搭上一条性命去传信,程念暗自告诉自己,只是因为情势紧急,为了平东的百姓,自己才没有动手,而他要是和朝廷上那些尸位素餐的人一样,自己也不会留着他这条命多活一日。
梅韶微眯了眸子,问道:“姑娘此话何意?”
“你的恩师,章淮柳老先生求见梅大人一面。”
程念很是谨慎,坚持会面的地点必须由她决定,梅韶只能派人去白府传了口信,让白秉臣去城中的一个客栈和自己会面。
前来传信的人已经说明了大致的情况,白秉臣来到约定好的地方时,他们还没有开始细谈,除了梅韶握着章淮柳的手勉力安抚着,其他的人或站或坐,都离得不近。
白秉臣瞥了一眼站在门边窗户旁的程念,又瞧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谢怀德,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坐在梅韶的旁边,朝章淮柳道:“老先生,好久不见。”
梅韶看了一眼他略显单薄的穿着,喉头动了一下,目光微顿,而后对着章淮柳道:“老师,苄州出事后,凌将军前去平定时,我和砚方拜托他去苄州找你了解情况,可那个时候,凌将军传信来说,已经找不到你了。从我们自沧州归来,一年还不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您可以和我说说吗?”
谢怀德警惕地看了白秉臣一眼,咳嗽了一声。
章淮柳转过头去看他,回了一句,“白大人我也是见过的。”
程念见谢怀德欲说还止的样子,补了一句,“老先生,有些事,还是不要太多人知道为好。”
白秉臣没有想到谢怀德这样一个文弱书生,倒是有几分敏锐和胆气,不自觉地又多看了他一眼,对踌躇不能决定的章淮柳道:“那位姑娘说的也有道理,我还是回避一下。”
梅韶伸手在抓住了白秉臣的手腕,把人重新压回了位子上,手掌触到他微凉的皮肤,不由又轻蹙了眉,拿起一旁自己放在凳子上的披风,盖到了白秉臣的腿上,仔仔细细地帮他压好了边边角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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