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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遇孙哲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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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谢显的冷眼,那县令依旧笑嘻嘻的,弓着腰把人往里让,嘴上道:“侯爷派人来接您了。”

随着县令的让开,谢显这才看到后头的桌子旁还坐着一个人,脸上有一块长而深的疤,乍一看,很是骇人。

“谢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侯爷派末将来接大人。”他慢悠悠地起了身,朝谢显行了一礼。

县令连忙在一旁介绍道:“这位是侯爷账中大将,费将军。”

谢显早就从白秉臣那里见过费永昌的画像,方才见到他的第一眼谢显就认出来了,只是面上还要装作初见一般,上前客气道:“有劳费将军。”

费永昌将人让到桌子旁,斟了一杯茶推到谢显的面前,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女子,笑道:“嫂夫人不如先上去歇一会,等会会有人将饭菜送上去,这时节正是香椿鲜嫩时,嫂夫人可以用一些,歇一会,我和谢兄先说会子话。”

程念低头瞥了一眼谢显,谢显喝了一口茶,默默受了费永昌突如其来的亲近,朝她淡淡道:“去吧,我和费兄聊会,过会子就来陪你。”

程念上了二楼。

费永昌使了一个眼色,手下的人似是早就准备好了,往外头招呼了一声,便有人进来上菜。

“谢兄和令夫人的感情可真好啊!”费永昌略带羡慕道。

“我应当比费兄小,费兄再这么称呼我,小弟可受不起。”谢显恭维道:“费将军可是侯爷的肱骨之臣,百忙之中花费时间来接我这么一个小吏,谢某已经是荣幸至极。在下字怀德,费将军若是不嫌弃,直接表字称呼即可。”

费永昌笑笑,应了他的恭维,转头看一眼外头的葱茏,叹道:“南阳的水土养人,怀德弟虽晚来了这么些年,却也不算辜负这番春景。”

“南阳春景颇负盛名,多少文人骚客都拜服在其下,在下自是也不能免俗,若不是孝道为先,在下就算没有陛下旨意,也是向来见一见的。”谢显眼含笑意,话中隐隐带了憧憬。

费永昌没有应他的话外之意,随便和他聊了几句这里的风土人情,两人吃了一顿后,便重新启程。

这次只过了小半日,引路的马车便停了下来,谢显掀开帘子一看,眼前赫然是南阳侯府的门匾。

“费将军这是......”谢显没有下车,挑了挑眉,问道。

按理说,从朝中派来的临时官员应该住在城中驿馆的,费永昌事先没有任何说明,直接把他带到了侯府,这明显是不妥当的。

“驿馆简陋,谢大人若是想看看这南阳的春.色,最好的便是在这侯府中了。”费永昌不动声色地改了对他的称呼。

谢显之前的试探没有得到回应,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太过心急,没想到自己的那番话费永昌到底还是听进去了的,或者说,是顺了那位侯爷的意。

谢显也没有再说什么客套话,伸出手扶着程念下了马车,走进这座质朴而开阔的侯府,跟着费永昌的指引来到一个小花厅。

早在中途的时候,程念便被几个丫鬟接到了后院的厢房里,谢显独自一人走进花厅,转过屏风,脚下步伐一滞,也有些许僵硬。

外头的门被关上了,谢显困在屏风玄关处,一时有些迈不动步子,昏暗的光隐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

花厅的正中坐着南阳侯,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谢显硬着头皮走上前,对着南阳侯行了一个礼,低头时目光却忍不住往左瞥。

那里坐着一个肤色苍白的男子,他怀中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眼角含笑,却不达眼底,正慵懒地拨着手炉里的碳灰,似有还无地朝着谢显的方向斜了一眼,谢显登时觉得背后冷汗湿了布料。

南阳侯旁边坐着的正是失踪了许久的平东侯,这是不是就说明着他们两人本就是一伙的?

更重要的是,早在沧州的时候,平东侯就见过他的样貌,那时虽然他是来送白秉臣养病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可也见不得就全然没有印象。

孙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青筋凸出的手缓缓地抚摸着怀中的猫,觑了一眼任和钰的脸色,盯着谢显看了好几眼,才慢慢道:“谢大人好似有些面熟,不知名姓字号,祖籍何处?”

谢显的眼皮跳了一下,抬起头回道:“在下谢显,字怀德,相城人氏。”

任和钰闻言笑呵呵地问道:“相城?本侯记得那里的腌肉是一绝,口味微甜,很是开胃。”

“侯爷喜欢的似乎是相城另做的酱肉,会稍稍放些糖,本地人的腌肉都是挂在炉灶上熏出来的,烟火气重些。有些外地商客吃不惯,酒馆里才增了烟熏少些,以糖提鲜的腌肉。”

任和钰微眯了眼,听完谢显的对答如流,为自己刚才的话找补道:“是吗,我只知道蜀地喜辣,倒还不知有这种分辨。”

“怀德?”孙哲重复了两遍,低声笑道:“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令堂以此为谢大人字,想必也是对大人寄予厚望。”

孙哲的眼中一片清明,落在谢显的身上,却似带着穿透力一半,看得谢显心中发慌。

谢显略微侧身道谢,“多谢......”他顿住了话头,询问地看向任和钰。

“这位是平东侯孙侯爷。”

谢显一愣,眼中露出不似作伪的惊讶来,他原本只是想糊弄过去,表明自己不认识孙哲,却没有想到任和钰竟然直接把他的身份在自己的面前点明。

他是笃定自己不会说出去,还是笃定自己进了侯府,没有他的同意,就再踏不出半步呢?

“见过侯爷。”谢显对着孙哲行了一个和任和钰一样的礼,心中正盘算着自己是否要问一句孙哲为何在此处,怎么问才显得不突兀。

任和钰都这么直接地将孙哲的身份亮在了自己面前,要不要趁机打探一下他们的关系呢?

谢显在心中盘算着,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被孙哲一句话堵了回去。

“谢大人挺像我见过的一位故人。”

谢显一下子就似冷水浇头,清醒了过来,任和钰探究地眼光也探了过来,半晌才道:“谢大人一路辛苦,还是先去后院歇息,晚间侯府会设宴款待大人。”

谢显明显地感受到,任和钰原本是想和自己说些什么的,因为孙哲的一句话,他心中或许起了疑虑,才急匆匆地把自己打发走。

谢显强迫自己冷静地思考着,得体地回了他的话,撑着冷汗浸湿的身子出了昏暗的花厅。

陡一开门,外头刺眼的白光一闪,谢显愣怔过后,清醒过来,压住了自己狂乱的心跳,一边想着怎么将孙哲在南阳侯府的事儿传递给梅韶,一边跟着小厮回到了后院厢房。

刚一进房,程念便走了上来,给了那领路的小厮一点赏钱,便关了门,回头小声问,“他叫你去说了什么?”

还没等到谢显的回答,程念就触到一手的冰凉,谢显的腿后知后觉的软了一下,还好被程念稳稳扶住了。

“你明明就是个书生,什么都不懂,还答应他来这龙潭虎穴,你是不是缺心眼!”程念低声咬牙骂道。

谢显无力的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注意隔墙有耳。

程念静心又听了一遍,道:“我方才就查过了,没人。”

“你......”程念看着他竭力让自己缓过来的样子,犹豫地问道:“到底说了什么?”

谢显低声回道:“孙哲在侯府上。”

程念抓住他的手也是一紧。

“十有八.九,孙哲和任和钰是有谋算的。若是如此,平东和南阳六州之力,我怕梅大人难以应付,这个消息,还是早告诉他为好。”

程念凝了凝心神,道:“传递消息我来想办法,你要做的,就是保全你自己。”

花厅内,孙哲掀开手炉,自己又添了几块炭火进去。

明明已经开春,他却十分畏寒的样子,整个身子都裹在大氅内,身子消瘦得连衣裳都撑不起来。

任和钰阴郁地低着头,没了外人,他盘腿坐在椅子上,佝偻着背,没了半点方才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你真的见过他?”

“记不清了,隐约有些印象。”孙哲拢了拢手,道:“侯爷如今该把眼睛放在陛下的用意上,陛下这个时候派一个小吏来,是想做什么?”

任和钰恨恨道:“还能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试探!从府上跑掉的那个老头指不定已经告了御状了,我可是听说他是梅韶的恩师呢。我平生最恨这些酸儒,没想到自己竟在这些臭烘烘的文人手中栽了一把。”

“这算什么栽呢?苄州双儒,兰氏竟毁侯爷之手,章氏也被侯爷软禁过,侯爷的手段已经是他们不能比的了,何必动气呢?”

任和钰沉默半晌,问道:“依你看,这个谢显......”

“杀。”孙哲毫无感情地吐出这个字,眼睛似是蒙了一层雾一般,没有半点光亮,透出些让人捉摸不透的阴霾来。

“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侯爷想成大事,必定不能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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