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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白秉臣迷迷糊糊地从醉意朦胧中醒来的时候,便看见月已经挂在当空,而自己躺在梅韶的腿上。
梅韶低着头在看手上的什么东西,连他醒了也不知道。
白秉臣顺势扒下梅韶的手,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在看到那颗金珠后,白秉臣的话断了,他有些不自在,“这怎么在你手上的?”
“你背着我和其他人私定终身了?”梅韶垂了眼睛,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你方才醉酒的时候,说这是你心悦之人送你的定情信物,我看了这是岚州的地方纹饰,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找了旁人?”
梅韶一本正经地胡说,准备从白秉臣嘴上撬出些实话来。
白秉臣默了一瞬,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是你。”
梅韶怔住了,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问道:“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白秉臣抱住了他的腰,把脑袋靠在他的腹部,感受着梅韶轻轻顺着自己头发的力道。
“你初次见我是什么时候?”白秉臣问道。
“在我跟着父亲回都的第一年秋天,在学堂里,是我第一次见你。”
“可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白秉臣温柔道:“在我十六岁的时候,你回都的前一年春天上巳日,衔燕桥上,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在桥下船头,我在岸上柳边。”
那时正是白秉臣被白建业督促课业督促得紧的时候,他又正是十六岁,隐隐生了些逆骨,偷偷从平都跑了出去。
出了平都后他一时不知道该去何处,想起自己在旌州的时候,时常听江南风水柔和,便一面躲着白建业的人,一面坐船南下,游了一趟江南。
正好是上巳日白秉臣生辰那天,他到了岚州,见衔燕桥上拥挤不堪,热闹得很,他本想随意找个饭馆吃个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个生辰,谁知沿着河岸走了半日,熙熙攘攘的人群连绵不断,怎么也看不到头。
突然自人群中有人呼喊,“有人跳河了!”
白秉臣微顿了步子,还是朝桥边走去,几乎是一眼就见到了那抹红色。
连绵不断的画舫上,簪着花的各家小姐们都蒙着面纱,围坐在画舫中说笑,只有风过的时候吹起一点帷幔,能瞥见她们隐隐绰绰的身影。
在全是女子的画舫中,唯有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衣,头上戴着荷花金冠,两颗荷花小金坠穿在线上,垂在他的耳侧。他放肆地在画舫上飞纵跳跃,岸上十几个家丁跟着他后头追,求着道:“二公子,你快下来,花船不能踩的!”
那人却好似没有听见一样,扬起一个灿烂至极的笑来,索性跳到一个船头上,引得船上的姑娘失声叫了起来。
他靠在船头上,手中拎着两三个酒坛,就地拍开一坛,仰脖灌了一口,来不及吞咽的酒渍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下来,落在衣襟上。
“爹要是答应我出去游历,我就下来!”他毫不避讳地在众人面前朝着家丁们大喊,“不然我就在画舫上不走了!”
说着,他还赖皮地半卧在船板上,一边仰头喝着酒,一边拎着薄片石子打水漂玩。
“梅韶,你给我下来!”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岸上传来,白秉臣见到一个青衣男子飞身到梅韶待着的船身上,伸手就要去抓他。
“大哥?”梅韶反应极快,又跳到了船的顶部,船身在他们兄弟二人的跳动中摇晃起来。
梅韶轻飘飘地朝船身里的姑娘们落下一句“叨扰了”,便一个纵跃跳到了岸上,往人群中跑。
白秉臣眼见着那抹红色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却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里没有躲,梅韶猛地撞到了他的肩膀,急匆匆地落了一句“抱歉”便又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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