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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如此无知的言论,克莱恩面不改色,微笑道:“像伯爵大人这样善良的人并不常见,有您这样一位可靠的合作者,是我们的荣幸。”
克莱恩说这些话时神情自然,像是完全发自肺腑。
诺曼伯爵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他,说他是废物、败家子,说他早晚会把老伯爵流下来的产业败光。
呵,他们懂什么?不过是些眼红他的失败者罢了。
都是些蠢货,根本看不透他做的那些意义深远的决定!
但克莱恩不一样。
克莱恩有眼力多了。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船长。
被这样英俊且有见识的男人吹捧着,诺曼熏熏然,浑身熨帖,不知不觉地放下了之前刻意端着的架子。
剧场里的灯暗下来,只剩舞台上还亮着光。
满场的躁动平息下去,红幕拉开,演员登场。
与此同时,斯威特从港口回到酒店,在克莱恩的房间前站定,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里面也没有人的呼吸声。
斯威特转而去敲了对面伊诺的房门。
伊诺昨晚失眠一整晚,直到刚刚还在补觉,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克莱恩提前收到了康拉德的消息,匆忙揉着眼睛跳下床来开门。
一拉开门,看到斯威特,心脏噌地跳到嗓子眼,按着门板就要把门关上,但斯威特伸手一撑,把门抵住了。
伊诺的心哗地凉了半截,心想:这恐怖的人鱼该不会是故意挑了一个克莱恩不在的时候来弄死他的吧?不就是听了他的海螺吗?他已经道歉了,还想怎么样啊!
伊诺几乎被自己的想象吓哭了,声音发抖:“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斯威特仔细听了一下,确认伊诺的房间没有其他人,才低头看向面前泫然欲泣的小鬼,问:“克莱恩去哪里了。”
“我、我哪——”一接触到斯威特冰凉的视线,伊诺就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不能为他提供帮助的话,绝对,不会好下场。
他连忙改口,说:“他好像是接到了一、一个伯爵的邀请,去、去剧院看戏剧去了。”
斯威特:“哪个剧院,去多久了?”
伊诺扒着门回忆:“好像有一个小时了,哪个剧院我、我不太清楚。”怕斯威特不信,还特地补充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斯威特沉思几秒,说了声“谢谢”,收回手,转身朝楼下走去。
直到斯威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伊诺狂跳的心脏才平静下来。
他刚才,是死里逃生了一次吗?
王城剧院。
舞台上扮演命运精灵多丽丝的演员登上舞台,宣布自己在水晶球中看到了未来,下面的观众看得聚精会神。
克莱恩不是来看戏的,他的目的是聊精灵汽灯的事,因此戏剧一开始,就时不时把话题引到生意上去,但每一次都被诺曼伯爵岔开话题。
诺曼见缝插针地讲述他所做下的高明决定,痛斥他的所有合作伙伴,辱骂帮他工作的佣人、工人,他似乎对精灵有什么成见,甚至在提起罗伊的爱人溪泉的时候,用尽下流的话语。
克莱恩起初只是淡笑着听他讲,并不附和,渐渐的,他察觉到诺曼伯爵是在刻意拖延躲避,神情便冷淡下来。
——他肯听诺曼废话的前提,是得到的让价能弥补浪费掉的时间以及承受的精神损失。
如果不能,他暂时没有听一个蠢货吹嘘的兴趣。
“伯爵大人,”克莱恩突然出声打断诺曼伯爵的长篇大论,“您似乎还没想好是否与珍珠号的合作,或许,您需要更多的时间考虑一下,”他说着拿起座位边的帽子就要起身离开,“如果有机会,改天——”
诺曼伯爵被打断还很不悦,见克莱恩要走,脸色一僵,连忙说:“当然,我当然要和珍珠号合作,哦,我正要说到这件事呢。”
克莱恩笑着说:“那我一定要听听伯爵大人的高见了。”
嘴上这样说,但他拿帽子的手还没放下,几乎是明示了如果诺曼再兜圈子,他就不奉陪的意思。
诺曼伯爵掏出手帕擦了下额角的虚汗,拉了下包间里的线,线通到包间外,另一头坠着的铃铛响起,引来侍者。
诺曼伯爵咳了一下,说:“给这位先生上一杯精灵果酒。”
侍者看了克莱恩一眼,答应下来,垂头退了出去。
大约是先前克莱恩捧得诺曼伯爵很舒服,他不想失去这个听众,这一次果真就精灵汽灯的价格和独家渠道的事商讨起来。
不谈不知道,一谈,克莱恩对诺曼是个废物的评价更上一层楼——他坐拥这么大的产业,却对这些产业一窍不通,甚至还不如他这个外人知道的多,时常语出惊人,提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建议。种种行为,已经不仅仅是一句废物就能概括的了。
对诺曼家族来说,也许这位新任的伯爵是块无生命的肉,会更有利一些。
诺曼伯爵看着克莱恩的脸色谈价格,几乎是予取予求。
但克莱恩压价没有压得太过分,只压到最低预算便停了,毕竟他也不想一次把诺曼家族压垮,细水长流对珍珠号更有利一些。
签订合同之后,诺曼一定要和克莱恩碰杯庆祝。
再怎么看不上诺曼,他也为珍珠号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未来一个月内,在精灵汽灯按订单数量装到珍珠号的货仓之前,还要和他打交道,克莱恩没有驳他的面子,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橙红渐变的精灵果酒。
克莱恩仰头的时候,诺曼贪婪的视线刮过他的嘴唇、下颌和喉结,在他放下酒杯时,殷勤地找着托词想让他喝第二口。
刚开始克莱恩还想着,前面那么多废话都忍过来了,一杯酒而已,喝完给足诺曼的面子,就可以走了。
但当他喝下第二口的时候,一股反常的睡意直冲头顶。
酒有问题!
对面的诺曼见他反应过来,面露焦急,催促他把整杯酒都喝完。
克莱恩抓着酒杯用力往墙上一摔,啪嚓一声,酒杯碎裂,酒液洒在了他的手上。
“你干什么!”诺曼伯爵拔高了声音,脸色大变。
又快速拽动房间里的线,想让侍者进来帮忙按住克莱恩。
来之前,克莱恩就知道诺曼伯爵有这方面的癖好。
骚扰溪泉受到父亲严厉惩罚后,虽然断断续续对旁人使一些卑劣的手段,但都是在暗地里,背着所有人。
克莱恩以为,但凡诺曼伯爵不是个百分百的蠢货,就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对一个沟通着阿弗尔王国和图斯特王国之间贸易往来的船长下手。
况且当时合同已经签完,最容易使手段的谈判阶段已经过去,包厢里只有他和诺曼伯爵,没有其他人,他才会喝侍者递过来的酒。
但事实是,诺曼就是这么蠢。
克莱恩已经说不清是诺曼蠢,还是他蠢了。
门口的侍者推门进来,就要关上门按住克莱恩。
克莱恩手中还拿着破碎的酒杯,当即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手背上捅去,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伴随着诺曼伯爵和侍者的惊叫,冰冷尖锐的疼痛瞬间冲散了那股困倦感。
克莱恩抽出酒杯,任由手上鲜血横流,就近一脚踹翻侍者,在他胸口上猛跺了两脚,确认他再也爬不起来,才低喘着踢开桌子,一边挽着被血湿透的衣袖走近诺曼伯爵。
不知是不是为了在克莱恩晕了以后行事方便,或者是为了降低克莱恩的戒心,诺曼伯爵来看戏剧的时候,把自己的人都留在了外面。
剧院里面,只留了一个被他买通或者本来就是他的侍从的“侍者”,现在侍者晕了过去,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他脸上溅到了克莱恩的血,本就白腻的脸又褪了一层,看着克莱恩靠近,不断往墙角蜷缩,视线在他手背和脸上来回,惊恐地大叫:“疯子!你这个疯子!”
外面的戏剧正到高潮,乐团卖力地奏乐,激昂振奋的音乐声在整个剧院环绕。
包间悬得很高,侍者进来时又特意关了门,诺曼的求救声便被隔断在这个装帧豪华的房间里。
几分钟后,包厢的门砰地被打开,克莱恩捏着额角,匆匆朝剧场外面走去。
而包厢里的诺曼公爵,眼神涣散地瘫在角落里,靠近裆部的座椅上插着一片玻璃碎片,有浅黄色的液体从他的裤子里渗出,顺着座椅流到地上。
外套里的白衬衫胸口处一片刺眼的红,血不是他的,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擦上去的。
克莱恩手背的伤口还没愈合,只用白色的餐巾包扎了一下,血顺着餐巾边缘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沿路有侍者看他行色匆匆,想要上前询问,闻到血腥味纷纷都愣在原地。
走近剧院门口的时候,又一波困倦压来,他顿了一下,伸手扶住走廊上的扶手,用力攥了攥受伤的那只手,刚有些结痂迹象的伤口又被崩裂,刺痛拉回他的意识。
就在这时,他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一个沾着冰寒气的怀抱迎面而来,不由分说地搂住了他。
斯威特泛着冷意的声音响起:“发生什么事了?”
“……”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斯威特的到来确实让克莱恩安下心来。
至少,斯威特不会伤害他。
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意识在被困意蚕食,最后他只说了两个字:“回去。”就在斯威特怀里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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