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蕴笑了笑:“我最近是不是话多了?”
阿萝摇了摇头,忙道:“大人愿意与奴婢说话,是奴婢的幸事。”
“其实我也没办法。”乐蕴捧着手炉,目光清浅,“日子总要过下去,可我这心里,总是忍不住的难过……”
哪怕乐蕴不提,阿萝不提,所有人都对那件事绝口不提,但也无法抹去那件事已然发生的事实。阿萝心中泛起一阵苦涩的悲意,咬着唇角道:“奴婢给大人往手炉里添些炭火吧。”
乐蕴也依言将手炉递了过去,看着阿萝从炭炉里夹烧得通红的炭块放进手炉,她又看见了阿萝挽起袖口露出的那对玉镯,那样成色并不算好,又有些古旧的镯子,在女子的晧腕上,却也显得温柔许多,那种温柔的触感,在她的额头与脸颊轻轻地抚摸,那是她对那女子所怀的最后记忆……
“大人?”阿萝递来手炉,见乐蕴神色怔滞,不禁唤了声。
乐蕴接来手炉,将两手盖在上头,忽然道:“把我带回来的书拿过来。”
阿萝应了一声,把那卷用绸布扎着的书拿了过来,又给乐蕴搬了个烛台来,谁料乐蕴却开了炭炉,将那一卷书看也不看地扔了进去。阿萝惊呼一声,连忙找炭钳去夹,可那孤本残卷最是易燃,火苗一卷便化为灰烬。
“琼姑娘给大人找的书不好吗?怎么就……”
乐蕴却只是道:“用不到罢了。”
“怎么会用不到?”阿萝忍不住伤心,“大人花了这些年的功夫,就为编修一本书……”
“突然不想做了,留着也没用。”
“大人……”
“好了好了。”乐蕴道,“胭脂花了,再让他们支二百两银子去买新的吧。”
阿萝扶着额,被她无赖得只能低声道:“什么胭脂要二百两……”
乐蕴却已向后头的屋子里走去。
这一年的冬天,江南道上官员自官驿向皇帝进贡了十五盆绿萼梅,皇帝喜梅,绿梅更是难得,那江南道官员穷尽心思,才让花到了西京时恰好盛开,皇帝大喜,命人将那十五盆绿梅挪入上苑,预备年节时分赐亲随。
随后陆续有地方官员上奏本州县这一年的庶务,户部清理了一年的度支账目,内廷也将天子府库的银账数目算了出来,皆是府库充盈的升平之象,玉樽国递了国书,约定开春后即在玉樽推行屯田之策。
在皇帝御下的第八年,大周正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气派,这也是后代史家对于神皇苏完最是讶异的一点——在苏完执政的三十年里,神皇升平年间的时局走向明明足以与当年的昭皇媲美,偏偏在一切都向好的局势下骤然爆发了重晖宫变,一度导致神皇遭废,被锁禁南苑冷宫。
有人将神皇朝的宫变归咎于奸臣乐蕴栈权之祸,可这原就是说不通的。
因为就在神皇执政的第十年春三月,煊赫一朝的权臣乐蕴就已经死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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