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祎从殿中出来，远远地看见乐蕴，原本愁云凝重的脸色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她快走了几步，走到了乐蕴面前：“今儿脸色怎么不好？”说着就看流云，板起脸道：“朕叫你照顾着，你是怎么照顾的？”流云早已不是第一次叫这两个主子来回折腾了，左右也不会有什么事，只是这两个人祖宗拿她消遣罢了，闻言便立即请罪：“奴婢知错，请万岁降罚。”

“这次就算了。”苏祎自然不会随意开罪宫人，“下次再犯，就先打二十板子。”

她这话，原就是说给乐蕴听的，乐蕴每每中计，随即就乖乖认错：“大约是风吹的，下次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苏祎将她领到偏殿吩咐传膳，又给过来议政的官员赐了膳，留他们用过了下午接着商议。乐蕴察觉事态严重，问道：“西境之事，战况如何？”

苏祎道：“不大好。”她领着乐蕴坐下，将她抱在怀里，贴着她的肩，声音也闷闷的，“玉樽叛乱的贵族为了不让诃伦公主逃出西境，擅自封锁了从哈兰真到海迷失部的所有通道关隘与驿站，咱们的人无论官民，出了玉门就只能到安西都护府辖制的边镇上，再往西就进不去了。所有打听消息的路都断了，就连使者还朝带回来的消息也是在边镇上听说的。”她的疲倦好在还能在乐蕴身上得到抚慰，不然真的是要伤透了脑筋，“省部台院与行营武将都主张西援，他们的意思，玉樽乃大周在西部的藩篱，如若玉樽王室被屠，篡位的贵族与咱们交恶，一路东进，边境就要告急了。”

乐蕴其实很清楚事态的严重性，自从玉樽在百年前灭了丹辽之后，向来是盘踞西境的霸主之国，更是为大周驻守西境通道的守门人。若玉樽沦陷，大周的西部边陲便是岌岌可危，甚至连西京也……何况玉樽王室与大周皇族还有当年昭皇后的姻亲在，于情于理都是要国朝出兵援助的。

但这样就意味着，苏祎要亲手扶持起那个原本就该遭受这些报应的女人。

乐蕴咬着下唇，忽然问：“就……不能不救吗？”

苏祎觉得奇怪：“怎么？你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乐蕴摇了摇头，目光飘忽：“我……不喜欢诃伦，不想你去救她。”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她当年来西京，害我在冰天雪地里跪了很久，你不记得了？”

苏祎沉默了片刻，才忽然开口，神情凝重：“阿蕴，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什么……无论你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都是可以对我讲的，因为无论发生了什么，于我而言那绝对不是你的错，所以我只会更加的怜惜你和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你，绝对不会有半分责怪你。如若我做不到，就叫我受天罚。”

乐蕴怔怔地看着她，心中却忽然被她炽热的目光刺痛，但她却隐约生出一个极惶恐的念头——难道苏祎知道了那件事？

难道她知道了自己当年被苏完送给诃伦的事情？

不不，她怎么会知道呢……

苏祎说罢，捧着她的脸，与她四目对视：“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心呢……”

“我……”乐蕴闭上眼，眼帘微微一颤，“我没有……我只是有些不喜欢她罢了。”她微微抿着唇，坐在她怀里转过身道，“我哪里能有什么事，我不就是讨厌这个人……你不是说我讨厌什么人都可以。”

“我知道你讨厌她。”苏祎低声道，“我也讨厌这个人，我比任何人都恨不得她被千刀万剐。如若她还有任何一个在世的兄弟姐妹，她都没有一点能活下来的理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