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来,竟然真的支撑起了这个家。她与方广文的感情也并没有受影响,照顾方广文无微不至,每天闭店后会耐心地给方广文擦身体、按摩,陪他说话。邻居们都说,方广文上辈子一定是修了好福气,媳妇漂亮不说,又能干又贤惠。方至也觉得如此。他有时候甚至觉得,现在的生活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他的家庭依旧和睦,除了比以前稍微苦了点。但是日子嘛,总会越过越好的。因此,他依旧是那个乐观的方至。方至时常怀着感恩的心,上天赐给自己如此好的父母,即便有一些不顺,也许只是命数里该有的劫。他这些对于“乌托邦”的幻想被推翻于高一的某一天。那天,他不小心听到了父母在房间里的交谈。方广文问:“小音,钱还剩多少了?够交小至的学费吗?”“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的。”方广文叹了一口气,半晌,试探着开口:“要不……”话刚出口,就被陆婉音打断了:“你是不是想说找我爸妈帮忙?当年我就说过,我绝不会跟他们要一分钱。”“我知道……我知道……”方广文踌躇着,“我的工资卡里还有一些,先取出来吧?”陆婉音又说:“那笔钱是给你做康复治疗的,说了不动的。”“我知道,可是眼下还是小至上学重要,还是……”陆婉音走过去把他推到床边,安抚道:“说了我会想办法,你就别操心了。”后面的内容方至听不清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天真得可笑。他怎么会觉得现在的生活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呢?他怎么忘了,父亲住院三个多月,加上重症监护室的钱,这些年的积蓄估计早已花光了……更何况,父亲的病需要一直靠药物和康复训练维持。他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直到凌晨。陆婉音确实想到了办法。她几经辗转联系到了一位大学同学,二人合作开了一个小工厂,主要经营甜品。方家的生活渐渐有了起色,甚至比以前还要好。陆婉音也越来越忙,常常到深夜才回来。她很久没有关注到方至的学习,直到有天看到了方至不及格的数学试卷。陆婉音感到有些奇怪,又不愿意给方至施压,只小心翼翼地问,进入高中课程是不是难度变大了。方至吐了一下舌头:“是呀!我现在上课都听不懂,太难了。”陆婉音柔声安慰他:“小至,压力别太大,尽力就好了。”方至趴在她的肩膀上撒娇:“妈,我倒是没什么压力,就是担心你对我失望呀。”他可怜巴巴地望向母亲。陆婉音无奈地含笑捏了一把他的脸:“妈永远不会对你失望。”方至舒心地笑了。再之后,逃晚自习成了方至的家常便饭。偶尔事态严重,老师会给陆婉音打电话。陆婉音询问方至原因,方至便乖乖认错,说自己去网吧打游戏了,并诚恳表示下次一定不会了。然而没过几天又故态复萌。陆婉音找方至谈过好几次,都没什么改观,后来干脆想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逼着他学习了。方至隐藏得很好。偶尔不在学校也是平常的事。唯一撞破他秘密的,是齐远琛。那天是程锐的生日,他和齐远琛翘了晚自习,约了几个好友准备在学校附近吃一顿火锅。那家火锅店在一个巷子里,天有些黑了,弯弯绕绕,路不好找。程锐接到朋友的求救电话,先去接人了,让齐远琛先进去找个座位。夏夜的空气里嵌着不可抵御的热。齐远琛带着一身热浪进了火锅店,汗珠挂在鼻尖上清亮欲滴。“欢迎光——”一声礼貌的问好戛然而止。方至穿着工作服,站在门口,拿着菜单的手僵住。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还好带着口罩。但齐远琛显然认出自己了。齐远琛扫了一眼方至的工作服,眼里划过一丝不解,又看向了方至的脸。方至感觉那道视线带着刀子,脸颊有种被割破的感觉,火辣辣的。少年人终究是自尊心极强的。他迅速低下头,指甲抠着菜单咔咔作响。店里的生意很好,方至低垂着头,被路过的客人和服务员撞了几下,脚步不稳。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最终还是艰难地抬起头,刚要张嘴,门口又传来一阵交谈的声音。方至呆住了,眼睛都忘记了眨。齐远琛不会无缘无故一个人来火锅店,只有一种可能——他约了人。方至的大脑停止了运转,只僵在原地,心跳加快。他无法想象,此刻如果和同学见面,该如何反应。虽然他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但“被同情”和“被嘲笑”,这两个命题都不是他能接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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