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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裹着雨水一声破响,萧轻霂捂着伤口猛然向旁边一滚,一只铁镖唰地钉在他刚刚身后的墙面上。
萧轻霂不知道是因为流血太多还是怎么的,眼睛越来越看不清了,不远处的打斗声也时远时近。他挣扎着站起身,素色的衣衫被薄雨浸透了,碍事地粘在身上。
萧轻霂脚步虚浮,贴着石墙缓缓向后退,手指在灰墙上留下一道冗长的血痕,他看不见刺客在哪,只缓声说:“阁下的暗器很厉害,本王却不过一个闲散王爷,何故非要杀我。”
那刺客不答,只有手里的铁镖破风而来,萧轻霂险险躲开,却还是被划伤了肩膀。
萧轻霂紧了紧袖口,手腕上藏着袖箭。
萧轻霂尽量平静地去判断刺客的位置,他只有三次机会。
那刺客似乎也不耐烦了,动作越来越快,萧轻霂往漆黑的巷尾躲,一只铁镖从他右上方嵌在他头侧。
萧轻霂突然抬手,一只袖珍的铁箭咻地窜出去 ,却听见了击碎屋瓦的声响。
萧轻霂狠狠吸了一口气,踉跄着退了几步,无力地瘫坐下去,歪过头笑:“我输了。”
漆黑的人影从屋檐上落下来,萧轻霂什么也看不清,呼吸急促,说:“是谁买你杀我吗?”
刺客手里捏着铁镖,扬起手,步步逼近。萧轻霂向一旁侧了侧身,悄悄摸上了袖箭,不知是雨还是汗、或者是血,从他额头坠下来,在侧脸滑出一道粘腻的触感。
萧轻霂几乎屏住了呼吸,盯着那人的脚步,一个数一个数地数过来,那人脚步刚停,他迅速抬手,两只袖箭直冲刺客而去,萧轻霂听见了穿破皮肉的声响。
萧轻霂的紧迫感却猛然提高,他看不清楚,但明显那两只箭没有射中对方的要害,但他已经退无可退。
那刺客脚步顿住了,像是在查看伤口。
萧轻霂又尝试着站起身,他想,可不能死在这儿。
刺客还未抬脚,突然侧身避开劈下的尖刀,略为狼狈地躲了几下。
路千棠两步走到萧轻霂身边,横刀挡在身前,气息还有些不稳,说:“殿下?”
萧轻霂卸了力,又摔落下去,有气无力地回应他:“没死。”
外面的声响很热闹——雁竹带着侍卫赶过来了。
那刺客看情况不对,立刻跃身踩上了屋檐,溜了。
路千棠伸手去扶他,又摸到了一手粘稠的血,忙动手给他止血,语气也急促起来:“殿下,撑着,先别睡。”
萧轻霂哼笑了一声,还不忘调戏他:“你再让我咬一口,我就来精神了。”
路千棠伸手搀他起身,说:“殿下还是省点力气吧。”
萧轻霂手上没力气,乱晃着摸到了他的脖颈,问:“脖子怎么了?”
路千棠抓住他的手,说:“只是划了个口子,殿下别乱动。”
萧轻霂突然低头用嘴唇贴了贴他的手指,便没再作声了。
路千棠指尖麻了一下,不自主地颤了颤,又捏了一下他的手。
萧轻霂恢复神智的时候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腹部的伤口很深,肩膀、手臂和腰背到处都是伤。
他刚动了动手臂,就听见侍女说:“大人,殿下醒了。”
萧轻霂的眼睛无力地动了动,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睁开眼。
萧轻霂伸手抓了一下,抓到了一只手,说话的声音有些艰涩:“我看不见了。”
路千棠说:“没事,暂时的,殿下不用担心。”
萧轻霂有点奇异的平静,笑了笑:“你怎么还没走?”
路千棠伸手扶他坐起来,说:“还有事情要求殿下——殿下喝水吗?”
萧轻霂笑:“你倒是有做无良地主的潜质。”
路千棠把热茶端到他嘴边,说:“殿下应该是在哪里闻了清欢香,又吃了带有零霜露的东西,这两样东西撞在一起,殿下才会短暂性失明。”
萧轻霂皱了皱眉:“清欢香不是安神香吗?也有毒?”
路千棠把茶盅递给侍女,说:“这种安神香的药效本来就过猛,闻多了身子会乏——殿下是去东宫赴宴了吧?”
萧轻霂抬了眼睛,说:“所以解清欢香的东西是酒?”
路千棠嗯了一声。
萧轻霂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顿了顿说:“你觉得,是谁要杀我?”
路千棠替他正了正靠枕,说:“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是太子。”
萧轻霂抬起手,似乎想摸他的头发,但是摸了个空。
路千棠微微低头,一边觉得别扭,一边把脑袋递过去。
萧轻霂的手指往下滑,摸到了他脖子上的纱布,说:“先说说你的事。”
路千棠抬起眼看他,说:“还是秋猎的事情,殿下帮我吗?”
萧轻霂笑:“那你能答应我,老老实实的,什么也不做吗?”
路千棠抿了抿唇,说:“不会给殿下找麻烦的。”
萧轻霂收回了手,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路千棠说:“天亮有一会儿了。”
萧轻霂点点头:“昨天的事情不要说出去,秋猎嘛,会让你去的。”
路千棠得了允,语气轻快起来:“谢殿下了。”
萧轻霂在枕边摸了一圈,正好卿知进来,说:“殿下找什么呢?”
萧轻霂说:“扳指呢?”
卿知取了拿过来,说:“在这里,替殿下收起来了。”
萧轻霂点点头,说:“送给路大人了。”
路千棠愣了一下,接过来不确定地叫了他一声:“殿下?”
萧轻霂微微侧头,低声说:“给你一个、给我找麻烦的机会。”
路千棠看了看手心的扳指,又看看他,半晌才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笑:“殿下还记着呢。”
萧轻霂轻咳了几声,说:“日思夜想。”
路千棠莫名有些坐立不安,站起身:“殿下没有别的事,卑职就回去了。”
他正要走,卿知哎呀了一声,拦了他的路:“厨房还给殿下煎着药呢,路大人,这是熬好的药汤,用纱布浸透再给殿下敷在眼睛上,凉了就再重新敷,要换三次哦,麻烦大人了。”
路千棠还没反应过来,卿知已经把门都带上了。
萧轻霂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睛看不见,似乎让他平日里尖锐的刺化成了柔软的光,让人看着有些不忍心。
路千棠慢吞吞地拧了纱布,认命地拎过来给他敷药:“殿下闭眼。”
萧轻霂唇角勾了勾:“你叫门口的丫鬟进来,不劳路大人亲自动手。”
路千棠中指的骨节轻轻按了按他的额角,又说:“麻烦殿下闭眼。”
纱布落在眼皮上,是一片温热的触感,萧轻霂闻到刺鼻的草药味,微微侧头皱了皱眉。
路千棠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故作正经:“殿下别皱眉头,纱布要掉了。”
萧轻霂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说:“笑什么。”
路千棠伸手探了探纱布的热度,说:“没笑。”
气氛难得的融洽,安静了没多会儿,萧轻霂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说:“你要在秋猎上干什么?”
路千棠手指僵了僵,说:“我不会害殿下,也不会连累殿下。”
萧轻霂眉角一动,说:“每次都是这一句话,糊弄人要有个度。”
路千棠这才明白过来,他不说话的时候是在盘算,可不是在讨谁的可怜。
路千棠不适地往后缩了缩手,说:“我说了,殿下不还是不信我吗?何必还要再问。”
萧轻霂笑了笑:“想听你说,信不信就是我的事了。”
路千棠转了转手腕,放缓了语气:“殿下还是别抓着我,我没法给殿下换药了。”
萧轻霂的拇指扣在他的手心,像是在确定他每根手指的位置。路千棠被他摸的发毛,低声说:“殿下,你放开我吧。”
萧轻霂说:“不要跟我卖乖。”
路千棠不接他的话,说:“殿下,药凉了,我给你换药。”
萧轻霂敛了笑意,突然猛然把他往身边一拽,说:“你越是这样,我越不能对你放心,小东西,你对谁都这么会演戏吗?”
路千棠呼吸重了重,说:“殿下帮我,我都记下了,昨晚、救殿下的心也是真的。”
萧轻霂哼了一声:“换药。”
路千棠缓了缓,才赶紧站起身给他换药,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路千棠默默深呼吸,心想,这是什么阎王啊。
路千棠给他敷上药,时不时用手感受一下热气,想赶紧完成任务赶紧走人,再待下去这位阴晴不定的殿下反悔怎么办。
萧轻霂安静得像睡着了一样,半晌又说:“我如果不帮你,你怎么办?”
路千棠定定地盯着他看,实在不知道这人想听什么答案,就蹲下身,说:“那,殿下帮我吗?”
萧轻霂说:“我在问你。”
路千棠深吸了一口气,有点忍无可忍:“殿下总是耍我玩儿也挺没意思的,殿下若是愿意,我给殿下当刀、当靶子,只要殿下一句话。”
萧轻霂说:“哦?秋猎过后你还会这么想吗?本王倒是怕被你反过来咬一口。”
路千棠头脑发涨,说:“殿下要用我,我哪敢不来。”
萧轻霂抬手揭了纱布,说:“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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