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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千棠在宫门外等了一天,终于瞧见那位殿下出来,忙上前去扶他,见他满面哀色也没多言,待坐进了马车递了茶水到他唇边,说:“一进宫就待了这么多天,你要是累就睡一会儿。”
萧轻霂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眉目间都是疲惫,枕着他的肩没言语。
路千棠侧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我还给你煮了长寿面,你也没吃成,回去补一碗吧。”
萧轻霂轻轻笑了一声,说:“这也是可以补的?”
路千棠说:“我的心意,什么时候补都行。”
萧轻霂抓住了他的手,眼神空空的,半晌才说:“顺娘娘走了,我怎么跟岚松交代……”
路千棠心里发酸,攥紧了他的手,说:“生死之事,神仙都不一定说了算,更何况你。”
路千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摸了摸他的脸,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跟我还装什么云淡风轻。”
瑾王殿下那双丹凤眼微抬,看了他一眼,又颤颤地阖住了,眼皮动了几下,顺着脸颊落了泪。
萧轻霂的睫毛也湿了,他眉心动了动,说:“这么多年,竟然是我错怪她了。”
路千棠抬袖给他擦了擦泪,说:“什么?”
萧轻霂嘴角习惯性地勾起,露出一个笑来,说:“我以为,她看着我就会想起我母妃,会给她徒添伤痛,她被我和岚松绊着,生死都不由得自己作主。”
萧轻霂的眼泪静默地滑过他的脸颊,瑾王殿下连哭都是没有声音的。
萧轻霂又说:“我知道她独自活在宫城里千般万般痛苦,日日受天人两别的伤痛折磨,我都知道。但是……”
他说着哽了哽,又闭上了眼,缓了一会儿才说:“她走了,我和岚松就没有亲人了,我知道她的痛苦,但还是出于私心……想让她留下来。”
路千棠没见过他流这么多的眼泪,心里酸楚得不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凑过去亲他的眼睛。
萧轻霂闭着眼流了一会儿泪,许是被他亲得痒,笑了一声:“你干什么?”
路千棠又给他擦了擦脸,亲了亲他的脸颊,说:“心疼,想哄哄你。”
萧轻霂摸了摸他的头,说:“没事了。”半晌又叹了口气,说:“可能对她来说也算是如愿以偿了,我只是还会想她,也想我母妃。”
路千棠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萧轻霂的眼睛还有点红,神色不再那么郁郁,转头问他:“我的面,还有吗?”
路千棠眉眼一弯,说:“当然有——我头一次给你过生辰,结果也没赶上,当然得补一个给你。”
瑾王殿下微微歪头看他,说:“你什么时候会煮面了?”
路千棠眉毛一挑,理直气壮地说:“我一直都会啊。”
瑾王殿下露出质疑的神色,路千棠又笑着扑回他身上,说:“卿知姐姐教我的——不过你放心,不难吃的。”
萧轻霂一乐,说:“你都为我去学了,难不难吃又有什么关系,我哪能这么不解风情。”
路千棠严肃起来,说:“那不能的,我可练手了十来碗,不至于难吃。”
萧轻霂笑出了声,故意说:“那练手的面都给谁吃了?”
路千棠挠了一下头,笑说:“府里的下人,基本上都尝过了,卿知姐姐也……”
萧轻霂说:“旁人都吃过了,那我的就不是独一份了。”
路千棠急道:“那不一样!他们的都是清水面,你的有鸡蛋和青菜。”
萧轻霂乐不可支,说:“没有别的了?”
路千棠想了想,说:“牛肉?”
萧轻霂按住他的后脑勺让他低下头来,说:“你这是让我点菜?”
路千棠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笑说:“你要是点到我不会的,我就只能作弊了。”
萧轻霂的眼神滑到他的嘴唇上,喉头动了动,张嘴含住了他的嘴唇,吮了吮,又拉扯着咬了一下,很是亲昵地吻了一会儿,抵着他的额头说:“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讨人喜欢。”
路千棠立刻笑了,说:“没有,你就说我给你添堵。”
萧轻霂捏了一把他的脸:“还挺记仇。”
路千棠眼睛晶亮,带着笑意,轻声说:“那你再说一次喜欢我,我就不记仇了。”
萧轻霂又亲了一下他的嘴唇,笑说:“你最讨我喜欢。”
路千棠眼睛弯弯的,说:“那你还哭不哭?”
瑾王殿下这会儿不想听见这个字,别扭地转了过去,轻咳了一声。
路千棠捧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笑说:“殿下哭也好看,不用害臊。”
萧轻霂抬手把他的爪子打开了,说:“少蹬鼻子上脸。”
路千棠偏不,凑过去趴在他颈间一通乱嗅,说:“好几天没瞧见你了,让我抱抱。”
萧轻霂被他黏糊的也不发作了,任他抱了一会儿,说:“现在萧利从正到处悬赏私通纳蛮的罪证,等差不多时机,你就把东西呈上去。”
路千棠嗯了一声,说:“宫里的刚被撂倒,这几天陛下就把部分姚党拔了干净,动作可真快——他可比我们着急。”
萧轻霂笑,说:“那也省了我们的事了,你添把火,萧利从正忙着清理姚党,侯府的事情,也可以找个机会一并说了,眼下金锁也拿了回来,那事又跟姚章脱不了干系,萧利从不会不关注的。”
路千棠又嗯了一声,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萧轻霂摸他的脸,问:“怎么了?”
路千棠说:“这件事一旦提起来,我爹的部分手札就要当证据交出去,我舍不得。”
萧轻霂笑了笑,说:“横竖是交给大理寺审,放心,事情一结,我把你交出去的东西都要回来。”
路千棠咻然抬了头,说:“殿下说话当真?”
萧轻霂说:“我几时跟你说过大话。”
*
近些日子后宫朝堂都闹得不可开交,路千棠在朝会上呈上去一份大齐边境的布防图,说是当初在梁衮边境时,从纳蛮头领手里缴获的。
萧利从接了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似乎没看出什么名堂。
路千棠上前道:“这份布防图年代已久,但军事布防图关乎大齐存亡,臣便一直妥善保存着,前些日子才瞧见图的边角上有一处不明显的印章痕迹,因为时间太长,有些褪色,臣请人验了,说这章,正是姚阁老的私章。”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萧利从大怒,猛地一砸龙椅,骂道:“布防图都到了纳蛮人手里,姚章,你想造反吗!”
姚章因为近日一连串的打压收敛了许多,在朝堂上已经不甚多言了,这会儿被萧利从突然的呼喝弄得愣怔了些会儿,忙上前跪下说道:“臣不知道什么布防图,还请陛下明察。”
“是吗?”路千棠讽刺一笑,说,“陛下,臣缴获的不仅有边境布防图,还有姚家名下的商铺与纳蛮商队的往来账单。”
太监小跑着接了账本,又小跑着呈上去给皇帝。
萧利从默不作声地翻看账本,整个大殿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响。
路千棠说:“前段时间臣营中将士生了一场怪病,咯血骨痛,浑身发冷,不过臣有幸请来了一位神医,臣才得知那是中毒,险些误以为是起了时疫。”
萧利从立刻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
路千棠看了姚章一眼,继续说:“后来查出,是纳蛮人伪装成做香料生意的商队,混进了梁衮边境,这才让将士误食了毒药,并且这支商队一路东行,最终抵达了郢皋!”
萧利从神色大变,说:“此话当真?”
路千棠俯身道:“臣不敢有半句假话。”
萧利从问:“那支商队现在何处?”
路千棠眼神灼灼,说道:“先前应当在姚安大人的药坊歇过脚,如今在哪里,臣也不知。”
姚章声音嘶哑道:“这位将军实在是血口喷人,商队现在何处你说不出来,倒是一口咬定是我姚家招待了这群人,未免太过草率。”
路千棠说:“近两年各个关卡戒严,凡是进出境都有记录,臣查到梁衮边境的商队记录——阁老,您应该知道,通关文牒会留下痕迹的吧?”
姚章仍然满面不以为意,说道:“通关文牒是当地州府办理,与我又有什么相干。”
路千棠一笑,说:“是,但州府办理的文书和京城亲批的又有不同,这个也会留下痕迹——阁老不知道吗?”
姚章冷哼:“你一个小娃娃倒是来质问起我来了,郢皋的达官显贵数不胜数,你怎就一口咬定是经我手办的?”
路千棠微微颔首,说:“这个的确无法查证。”
姚章胡须动了动,眼神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路千棠又说:“不止边境会审查通关文书,想要进入郢皋的外来人都得经过几层盘查,更别说一支商队了。”
路千棠笑,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来,说:“商队进入郢皋,需要三品以上官员的荐信加盖官印,并且由商馆接引——奇了,陛下,您说这支商队直接跳过了商馆,到底是拿着谁的荐信,会有这么大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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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顺娘娘,人物出场时我就在暗示了,这个结局是早就定好的,至于她为什么会离开,她的想法和死因,还是留给读者随便猜吧,解释了就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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