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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千棠说着又指挥道:“你回头去茶馆说书摊那里打听打听,那里的人最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
陈宣应了,往眼前的玤山望过去,说:“说起来,我们不如去那座山神庙看看。”
路千棠看他一眼,又往烧焦的玤山山顶看去,突然笑了,说:“是个好主意——我听说自从那场山火,没人敢上这座山了,方圆十几里都没人敢住了。”
他们说着话便寻着可以落脚的坚实小路,一路上了玤山。
这山烧得确实厉害,半山腰都是黑的,只有一些坚韧的野草灌木参差不齐地露了头,给山路留下一些除焦糊以外的颜色来。
路千棠又说:“说起来也奇怪,如果真有什么山神祭祀,我们来了迎城就该听说了,何故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宣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还是觉得山神献祭是确有其事?”
路千棠哎了一声,随手捡了一截断枝,当当地敲在泥巴地上,说:“有点信吧,这话既然有人说,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路千棠说着突然回过身,手里断枝一扬,又说:“况且葛乌先生也说,怀疑这病和玤河水有关系。”
“你想啊,”路千棠收了他指点江山的阵势,继续往山上走,说,“山火是确有其事,烧死了许多野物也是确有其事,但是你瞧,火势像是集中在半山腰,而且烧得很猛,若是野物尸体落进水里,那估计都烧透了。”
“但是人的尸体不一样,如果是有人掘心抛尸——”
路千棠顿了顿,没接着说下去。
陈宣接道:“玤河水养了不少沿岸的百姓,若是尸体扔进水里,让人喝下去、吃下去,那……”
陈宣像是被这个想法恶心到了,打了个颤才继续说:“那不染病才是奇了怪了。”
路千棠低低嗯了一声,说:“我有很强的预感。”
“什么?”
他们已经将将抵达山顶,在最后一段山路下停住了,抬头就是郁郁葱葱的绿林。
路千棠抬手指过去,说:“山腰被烧毁,半年了还是黑的,这里倒是长势颇好。”
陈宣顿时心下一沉,说:“这里既然还能长树开花,山腰却那般情景……估计不止着了一场火。”
路千棠笑了一声,声音却冷冰冰的:“我现在明白葛乌先生说的不对劲是什么了——我们上去看看。”
*
他们直到大晌午才回了住处,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陈宣有些坐不住,又噌地站起身,说:“我现在让人去各处探探。”
路千棠一抬手让他坐,说:“不急在一时。”
陈宣像是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脸色又精彩起来,怒道:“这还不急?吃人的东西都摆在眼前了,不动手还等什么?”
路千棠也有些心烦,揉了揉眉心,说:“我觉得,还是先查明白这个州牧最要紧,不知道他到底还瞒了我们多少东西。”
陈宣呸了一声,说:“能让迎城百姓对山神献祭一事只字不提的,除了他还能有谁有这本事?况且这种供奉……怎么能不天怒人怨?”
路千棠想了想,说:“这样吧,你让人去玤山底下的水源处挖一挖,瞧瞧能不能挖出什么东西来,茶馆和说书摊也要走一走——不过现在你就先歇歇吧,我也得把这些事情理一理。”
陈宣应下声,便出去安排了。
又过了几日,黄柄提心吊胆地来找路千棠,眼神躲躲闪闪地拿了批红的折子给他看,说:“好消息,官家批了赈灾钱物,前几日就已经从郢皋出发了,算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抵达迎城了。”
这确实是件好事,路千棠面上露了些喜色,但眼神不善地扫了黄柄一眼,说:“大人也应该向官家再禀报一件事——我病好了,死不了。”
黄柄擦了擦额上的汗,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路千棠正要起身,突然又问:“钱物是谁押送?”
黄柄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吓得一抖,发现不是诘责,忙定了心神,想了想,说:“好像是京西营拨来的千户。”
路千棠放下心了,觉得不仅他自己幸免于难,还不用担心那位殿下往这种是非之地乱跑了,顿时心里轻松下来,路千棠便回去打算写封信道个歉,哄哄那位殿下。
隔着千山万水的,纸上功夫还不简单。
他这么想着,心情罕见的轻快起来,连带着看黄柄都顺眼了许多,没再给他摆脸色,告了辞便窝进书房写家书去了。
不过他那些花言巧语刚写了一半,陈宣就风风火火地找来了。
这几日路千棠让人打捞的那一段玤河水实在难度太大,那一块正是个转弯的地儿,水流很急,且乱石遍布,竹竿一捅都能被乱石拦住。因此一连几天都还没能捞出个所以然。
不过陈宣按他说的,带人在茶馆说书摊问了一圈,倒是听到了许多新的说法。
陈宣还把那些怪谈都记了下来,拿给路千棠时已经记了不少,简直可以编成“迎城志怪说”一册了。
路千棠翻阅了一下,嚯了一声,说:“这么多,你不会别人说什么都往耳朵里听了吧?”
陈宣劈手夺走了,说:“这可是兄弟们辛苦几天问到的,你说话还真不客气。”
陈宣翻了几页,说:“有些有用,有些没用,我心里都有数了,都留着是想着万一哪天用得上。”
路千棠赶紧点头,说:“那你给我说说。”
陈宣挑了几页摆给他看,说:“这些是和山神献祭有关系的,说法不一样,有的说一年一个姑娘,有的说三年九个,不一而足,但是看起来,山神献祭在之前确实有过,而且一连很多年都在办,献祭应该是这两年才消失。”
路千棠皱着眉头,说:“既然如此,有什么确切的直接证据吗?”
陈宣一拍桌子,说:“奇怪的就在这里,先前住在玤山周围的农户病的病死的死,现在住在那边的,基本上都是新搬来的,一问三不知,都只是听说过的程度。”
路千棠仔细翻看了一遍,说:“那这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有人让他们消失了呗。”
路千棠神色不太愉悦,说道:“证明我们的想法是有可取之处的,不过——也说明,被迫害的百姓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陈宣叹了一口气,说:“没想到因为一个疫病,竟然牵连了这么多事情出来。”
路千棠哼笑一声:“应该说,要不是闹了疫病,迎城的百姓还不知道要怎么受苦呢。”
陈宣还没答话,突然门被敲响了,伺候的小厮进来说:“将军,有两位客人要见您,等在厅堂里了。”
路千棠莫名地心口一紧,问道:“是什么人?”
小厮答道:“客人说将军见了就知道,说是有要紧事相商。”
路千棠也不敢耽搁了,把纸张拢了拢,说:“你把这些东西收好,回头再细说,这些天辛苦你了。”
陈宣一摆手,说:“你快去吧。”
路千棠快步走到前厅,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小心翼翼往里看了一眼,却只瞧见一个侧影,但总觉得这个人影很是眼熟。
他还没走进去,那人先转过了身,跟他拱手行礼。
路千棠顿时警铃大作,慌张地张望了一圈,没看见别的人才走上前去,不可思议道:“雁大人?怎么会在迎城?殿下没来吧?”
雁竹一脸的不近人情,打破了他的希望,说:“我陪殿下来的。”
路千棠吓得够呛,立刻后退几步:“不是吧?”
雁竹面无表情道:“殿下马上就到,让我来知会一声,说给将军一个心理准备。”
路千棠心说什么心理准备,明明是故意制造恐慌!
这样想着,他赶紧叫人来给雁竹上茶,推说有事立刻溜了。
路千棠心想,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这位八成是从郢皋偷溜出来的,肯定待不久,耗到那尊大神走了,不就无事发生了。
路将军一边自作聪明,一边很是不体面地跳上了墙头,但还没翻下去,就听见身后一声:“路千棠,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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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千棠 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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