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一同前往临原,一路上磕磕绊绊走走停停,本来她一个人快马加鞭走个三四天便到了,托宋沉舟的福,这一趟走了足足六天,终于在日沉西天前,在去葛家庄的岔路口上与他分道扬镳了。
宋沉舟咬着袖子朝远去的红衣姑娘挥手:“我回家知会一声就去葛家庄找你!”
易小凉背影一滑,险些从马背上颠下来。
苏无回推开窗页,傍晚时风卷起发丝掠过脸颊带起一阵细痒,院墙外忽然飞起几只雀鸟扑棱棱地落到旁处去了,惊了雀鸟的人翻上墙头沿着院墙行了几步,然后跃到了小院中植了那棵桃树上。
苏无回皱了皱眉:“那树枝桠细弱,你莫要踩坏了我的树。”
树上少年一撩左额的头发落到窗前:“忒伤我心啊,树要紧还是我要紧?”
“树重要。”苏无回一脸嫌弃合上窗,走去打开门,“近来可都还好?”
“你问我?”孟旧柏叼着一朵随手摘的野花进了门,“我好的不能再好了。”
他径自坐下,捞起斟好的茶一饮而尽,“贺知江临死前也收到了一封信,你猜信上写了什么?”
苏无回坐下,没有言语。
“汗青万卷,寒铁三尺。”孟旧柏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右手搭在膝盖上头,左手中的茶盏慢慢浮现出几道裂痕,眼底万丈云霞滔天,“又是这句话。当年……”
要怎么来说当年事呢,远归的少年拎着一路上攒下的礼物站在家门前,满腔的思归被灼目的烈火仓促烧尽,将他心头的眷恋断了个干干净净。
孟旧柏已很久没有再撕开结痂的伤处,如此细致地窥探血肉纹理了,他一如十五岁时抱着双膝道:“小回,七年了。我总是梦见阿爹站在火海中浑身是血,他伸手掐着我的咽喉叫我报仇,可是每当我问他仇人是谁,他的身影便如灯烛一般灭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苏无回右臂上仿佛又传来被火舌舔舐的疼痛,仿佛又瞧见那些人掰开他的嘴巴强行灌药,然后他们站在一旁瞧着他蜷成一团忍着摧心裂肺的毒,瞧着他体内的真气似幻化成一条条水蛭钻入心肺,游荡啃噬,来回不休然后爆裂,毒素随着他强行运气宛若荆棘在周身游走,将他的筋脉绞成废墟,他再也没有力气提起手中的剑,耳边逐渐交织起刀剑声与血肉撕裂的声音,这一切逐渐又被火声吞没,涤荡,就像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断壁残垣里拼尽魂魄里最后力气睁开眼的少年,朝着跪地嚎啕的少年伸出染尽血色的手,身后风火烈烈无止休吞噬着一切。
十五岁的苏无回从鬼门关挣扎出一口声息,将那封拜门帖递到了孟旧柏手中:“你……终于……回来了,阿庭。”
那没有落款的帖子上只写了一句话:汗青万卷,寒铁三尺。
“小回,我在外头遇见涑河山庄派出去找易溪亭的人了。”孟旧柏已收敛了方才裂痕般的神色,靠在椅背上,“若当初易溪亭收到的信上也写了这句话,他八成是凶多吉少了,你……没有告诉易小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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