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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斯从病房出来轻轻掩上门, 把手上的手还没松,门就又从里面打开了, 带出了一股很淡的酒精味。
他惊讶看着跟着出来的谈隽,沉稳开口:“谈隽阁下?”紧接着他就看着那只白瘦、皮肤下青丝十分明显的手往外套口袋伸,然后掏出了一个胶囊舱。
纯银外壳,很小。
谈隽抬手递过来,略显犹豫的皮斯还是在几秒后接住了,开口问:“……这是?”
“林迪给的,是精神力。”
瞬间,微不足道的重量变得沉甸甸起来。
谈隽看到他听到林迪的名字脸色不着痕迹变了,嘴唇颤巍巍着,欲言又止,眼里情绪纷乱, 但更多的是慌乱的不解。
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皮斯坚毅的脸庞微微发僵, 向谈隽致谢后沉步离开,脚步可见的不平静。
站在原地的雄虫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消瘦些许的脸庞情绪不明。
斩也斩不断的东西吗?
片刻的呆愣后他转身回了病房。
因为是战区, 房间是窄窄的单间,比安嘉住的地方还要小得多, 除一张床一对桌椅外,基本就能站虫了。
谈隽在矮小的椅子落座, 一对长腿委屈的曲折着, 微微低着下巴, 眼神有一下没一下往床上瞟, 侧脸平静。
至今还昏迷不醒的雌虫安静躺在白色的床上, 脸色苍白如雪, 左手还扎着针输液, 消减不少的脸部眼眶微微向下凹陷,平日浅红色的唇也干燥脱皮而呈纸白色。
微微起伏的胸脯才能看出一点生气。
咚咚。
房门轻响后,发出细微的嘎吱声,谈宁抱着虫崽出现在门口,一眼就看到里面像石像坐立的背影。
“去吧。”谈宁将虫崽平稳放下着地,温柔摸着细细软软的头发,鼓励他过去。
虫崽看向房间里面,再抬头看谈宁,小嘴紧紧抿着,然后蹬蹬迈着小腿过去了。
看虫崽走过去了,谈宁温和笑了笑,轻脚退了出去。
谈隽没有回头,但心里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就看着长大了一点点的幼崽自他身边经过,径直凑到床边。
但还是太小了,毛茸茸的头顶正好在床板的下方一点点,因此只好坚强的踮起脚尖,伸着手扒住床边,头冒出了一点点但也无济于事,眼睛还是被挡住了。
脚跟起起落落,整只虫开始摇摇晃晃的,小脸急的红红的开始冒汗。
虫崽歪头,用求助的可怜眼神看着坐定不动的雄虫,鼻尖沾着细细的汗珠,金灿灿的眼睛红红的。
“啊啊……”
雄父……
听着幼崽如此委屈的呼唤,谈隽压低了眼神,注视着那如出一辙的脸,特别是那对传神的眼睛,一种无可名状的情绪在心间扩散开,眼底的冻湖咔嚓一下渐渐解冻了。
他们的幼崽。
收敛了近日环绕的冷峻无情,雄虫放下交叠的双脚,单手抓住幼崽的腰部轻轻往上一提,动动便顺利爬上了床。
到了床上,虫崽四肢踩实呈爬行姿势,因为是很小一只,并不会挤到雌虫。
“啊啊——”他弱弱地叫,软乎乎趴到安嘉身上,小脸隔着被子贴着安嘉,身上的奶味还没消散。
像羊羔依恋着母羊。
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一样,抬起埋下的头蹭蹭往床头爬,然后轻轻的、软软的吹着安嘉被划破留下红痕的眼角。
雌父别怕,罗耶说呼呼就不疼了。
一直一直吹,腮帮子都僵硬了,虫崽仰头一看,雌虫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晶莹的泪珠就像不要钱一样嗒嗒嗒掉下越眨水花越多。
一点点温热的潮湿渐渐打湿了安嘉的脸侧,顺着颈线没入领口。
最后,谈隽看着哭累了直接在床上睡着的虫崽,起身伸手掀开被角将小小一只塞了进去,虫崽的眼睫还衔着细碎的泪滴。
指腹轻轻拭去那些晶莹。
都能哭。
房间里仿佛出现了一声喟叹。
十天后。
虫族和天伽首次大规模正面对战。
上万台机甲在空中展开激烈地拉扯,数不清的高能电子流像流星划过天际,不断燃烧向四周激溅的火星,操纵着机甲的军虫在纷飞的攻击流里灵活跃动。
眼花缭乱。
正下方,数量更甚的军虫也在厮杀,平时收起来的骨翼伸展开,光亮的翼面在机甲外壳的反射下泛着森森的冷光,锋利的边缘的沾满了红色的液体,正顺着骨翼外缘汇聚潺潺地往下流淌。
落到地面凝结氧化,成了一摊摊黑红的血迹。
两军的指挥战舰在距离交战不远处,看向那个方向,黑压压一片,密布的机甲像蜂群密密麻麻。
元帅负手站在甲板上,能很直观的看清战场的状况,红发逆风飞扬,一边听前方传回的情报一边转达指令。
“元帅,阿纳斯塔西奥上将传回短讯,天伽地面作战部队有后退的趋势,怀疑有准备改变作战方式!”
“告诉上将,务必小心——”元帅沉思着,眉头紧紧皱起像解不开的死结,声音沉郁:“天伽极大可能要使诡计,而且很可能是出用新武器!”
蒂米亚罗不可能轻易撤退!
“是!”
自从知道天伽开始回撤地面军,元帅的心就再也安宁不下来,威严的紫眸不可避免的泄出几分忧虑,凭着戎马近五十年的作战直觉,接下来的场面很可能会失控。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元帅。”一身白大褂的谈宁从战舰里大步迈出,脚步透露出几分急切,清朗的嗓音稍稍发哑:“从前线送回来的伤虫已经超过三位数了,看趋势数量还会不断增加,医护虫已经开始顾不上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伤和平时的炸伤、刺伤不同,最开始送回的虫伤口已经发黑了,天伽很可能在弹药里添加了致毒物质,甚至连骨翼上也涂上了。”
谈宁深吸了一口气,僭越道:“我强烈建议您立刻召回军队!”
“能查出有毒成分吗?”
雄虫头微微低下,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一口闷气直直提到了元帅胸口,用力过猛的手指嘎嘣作响,他转头对身后的通讯虫厉声道:“马上给阿纳斯塔西奥上将发短讯,让他立马带军队撤回,马上!”
通讯虫接到指令后立马开始操作,大约三分钟后,他放下通讯机,矮着身看向元帅夫夫,语气不安:“阿纳斯塔西奥上将半小时前已下令回撤……被新增派的天伽士兵围困了。”
闻言,克欧西眼中极快闪过眩晕,再抬眸时又是雷厉风行的元帅,强撑着艰难说:“立刻查寻上将的实时位置,整理敌我形势资料!”
与此同时,对面的天伽指挥舰。
蒂米亚罗并不在意战况,自信他不会败的,他神阴冷扫过屏幕,眼珠紧紧黏在雄虫脸上,将旁边身姿高大威武的红发雌虫忽略的彻彻底底。
又是黑发黑眸。
与上一只的冷酷强势相比,这只长得真温柔,像他在天伽办公室养的娇娇弱弱的小白花,真是可爱。
不过他还是更喜欢能激起征服欲的,将一根修长的竹子一节节砍断再一点点接起来,看冷傲如那只雄虫,乖乖在他膝下承欢。
“哈哈哈!”这么想着,蒂米亚罗狂笑出声,眼角沾着晶莹的水光。
周围的军虫都习以为常低着头。
红阑区驻地。
留守的军虫得到前线传回不利的消息,忧心忡忡的同时将谈宁安排的任务——搭建临时医疗所,紧抓紧赶进行着。
很快,一艘军舰从战场方向返航,着落。
舱门一开,躺着伤虫的转运床一张一张从架着的梯子滑下,队伍长的看不到尽头,谈宁跟着最后一张的后头。
“把伤员都集中到临时医疗所,另外将军营里会医术的虫都找来。”他吩咐身后的助手,语速不慢但听着就像潺潺的溪流般和缓,足以让急躁的心绪平静下来。
“嗯——”床上的虫抑制不住发出沉迷的闷哼,蜡白的脸冷汗涔涔,颈动脉最大限度的凸起。
谈宁从发黑狰狞的伤口处取出带血的棉签,放进了助手手上捧的样品盒里的试管,偏头看了一眼被伤痛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军虫,嘴角往里敛了些。
他继续往下一个床位走,修长的白大褂的衣角扬起一个略高的弧度。
抬手摸了摸额角的细汗,谈宁将棉签放入最后一根试管,站直身体舒了舒酸痛的肩膀,对助手说:“拿这些样品去检测,每一个指标都要测,未知成分单独拿出来,再测几遍。”
助手点点头,转身就走。
谈宁看着这一片的伤员,好看的眉形蹙着心里不是滋味。临时医疗所里面隐忍的呻.吟声不时发出,时高时低,时轻时重,多数把嘴唇都咬烂了,实在受不了的就塞条毛巾。
他在里面踱步,看着军医给伤员做处理,眼里倒映伤员的痛容,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声,一只虫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没事吧?”谈宁快步过去,扶起了跌倒在床下的伤虫,伤虫躺在床上剧烈地喘息,脸色青紫,身体不自觉晃动起来。
糟了!
谈宁立刻拿出小手电筒,手指快速掰开对方的眼皮,打着光观察瞳孔,已经放大涣散了。
目前还不清楚毒的成分,所以之前谈宁不想冒进。
等不了了!
“按批次给所有伤虫清理伤口,再涂修复剂,如有不良反应立刻停用上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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