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明德坊的月老庙上空突然闪过一道电光,轰隆隆的雷声震醒了熟睡的小儿,伴随着其哇哇的啼哭声,位于升平坊的清艳楼三楼一个房间里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
“公子!公子您终于醒了!”屋子里的小童见到他醒过来,急忙放下手里的水盆,扑到床边,眼泪刷的就流下来了。
韩时卿的记忆还停留在羽箭射穿身体带来的剧痛当中,那种被万箭穿心的痛楚似乎还残留在身体中,让他忍不住发起抖来。
“公子,您怎么样?还疼吗?”小童哭的鼻涕都流了出来,“妈妈说,若是你再不醒,就要打死我给您陪葬!呜呜呜,吓死我了!”
韩时卿的脑袋渐渐清醒过来,那些记忆中的痛苦逐渐消散,可是前胸和后背确实很疼,能感觉到是受了伤。
妈妈……
这不是升平坊的妓女对那招客管事的老女人们的称谓吗?
而眼前的这小童,他也从来没见过。
韩时卿偏过头去打量这间屋子,床幔用的一水淡红色轻薄纱料,床边燃着熏香,床榻前立着一扇画着花鸟的屏风,屏风以外看不到,以内还布有古琴和矮茶桌,风雅倒是风雅,可搭配屋中的红粉轻纱则显得有些过于鲜艳暧昧了。
这绝对不是将军府,也不可能是止戈城。
而且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本该死去才对,可为什么现在还活着?
“镜子。”韩时卿撑着疼痛的身体坐起来,靠着床栏,对小童伸手,“把镜子给我。”
小童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努力止了哭声,抱着半臂大的铜镜递给了韩时卿。
韩时卿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自己”。
这是一张和原来的他有七八分像的脸,一样的脸型,一样的远山眉,一样的桃花眼,嘴唇比以前的他稍稍薄一点,唇色很淡,生来一种薄情的面相。
韩时卿将额发拨至一边,发现眉间少了那颗绛红色的美人痣。
这不是他。
这是另一个人。
饶是已经经历过一次重生,可此时的韩时卿仍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将铜镜放到一旁,抓着小童问,“你告诉我,现在是旧历多少年?”
“旧历?”小童吸了吸鼻涕,看向韩时卿的眼神像是看一个傻了的人,“公子您怎么糊涂了?现在已经是新历二年了啊!您怎么还说旧历啊?”
韩时卿僵了僵,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填满心头,他急切地问那小童,“现在在位的是哪一位皇帝?是不是江煜?”
小童惊慌地捂住他的嘴巴,“公子您怎么能直呼江成帝的名讳!您想掉脑袋吗!”
韩时卿拨开他的手,身体已经发起了抖,他抓着胸前的布料,呼吸变得困难。
那些死之前的记忆和对现实错乱时间的恐惧将他包围,这一刻他没有重生的喜悦,只有对未知的惊慌。
羽箭刺穿眼球,深入脑髓的恐怖痛感随着回忆又回到他身上,那细长的一根仿佛还插在脑袋里,叫他的手脚抖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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