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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前夜,布娃娃的魂魄被击碎后七零八落地收纳进了招魂袋中,因为没有魂魄的气息糊弄不了姜画,所以他取了能够收集到的魂片,以道术将其封入了这个黑发娃娃身体里,又塞上可以控制娃娃四肢的纸人。
将这一切准备好后,他将人偶藏进了娃娃堆。
邵然看得是啧啧称奇,“你不去学傀儡术真是可惜了。”
奈何司徒偃明根本没心情理他,回去房间,姜画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像是一只傻傻的木偶,眼眶红红,“你来接我了吗?”
这是曾经做梦都想要出现的情景,他找到新生的姜画,青年会用期盼的眼神凝望他。
——“你来接我了吗?”
是的,我一直在找你。
日日夜夜,直至生命终结。
司徒偃明强忍了心中酸涩,“跟我来。”
姜画起身和司徒偃明一路走到客厅,果真看见了摆得沙发堆成小山的娃娃。
他先是一呆,紧接着察觉到布娃娃那若有似无的气息,顿时情绪很快翻覆,一个一个像是拆礼物般寻找。
最后,他将目光集中在了两个娃娃身上,一个和之前破掉的旧娃娃长得很像,布料陈旧,但没有宝宝的气息,另一个看起来就非常美丽精致。
姜画皱着脸仔细甄别,最终将古风黑发的BJD娃娃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欢喜在他的神情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呜呜原来你换了一身好看的皮囊呀,我还以为你死掉了!”说罢还抱着布娃娃开心地转了个圈。
邵然松一口气,示意刑侦司里唯一的女员工一眼,名叫林芷的女人就从善如流地找来急救箱。
“司徒先生,您的伤口应该处理一下。”
再不管,血就要流到客厅的大理石地板上了。
司徒偃明略略解开被染红的衬衫扣子,衣服浸满血水,终于想起自己脖颈还带着几个被指甲戳破的肉窟窿,不过在此前,他先拿了一张湿纸巾给抱着娃娃喃喃自语的姜画擦手,“阿画喜欢这个娃娃吗?擦一擦血,小心把娃娃弄脏。”
林芷:“……”
姜画被打断了和宝宝亲亲摸摸说小话的节奏,但也仅仅只分了一个眼神给司徒偃明,美丽的面孔充满了对无关紧要人员的漠视,随后便问泡来了茶水的邵然道:“我的花瓶呢?那么大那么白的花瓶呢?”
邵然失笑,逗他道:“怎么问我呀?”
姜画急道:“是你拿走的,我看见了!”
“没有。”
“你骗人!”姜画被他气得脸色泛红。
司徒偃明目光冷凉地刮向邵然,“拿来。”
邵然一口茶差点呛着,“你……算了,你们俩一个鼻子出气,我看出来了。”
他由衷地为司徒偃明感到高兴,爱人失而复得,无论以何种方式回来,都是一件幸事。
在人鬼相恋这一途上,他算得上司徒偃明的前辈,毕竟他的情人也是一只地缚灵呢,改日给兄弟传传经,争取早日过上老婆热炕头的日子。
司徒偃明不知道身边还俗和尚的所思所想,对着姜画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冰封数年的寒川融化,他的目光极尽宠溺纵容。
但不知怎的,或许是前夜被男人失手打伤的疼痛仍然残存,姜画有些怕他,也不敢看他的眼睛,还觉得他的笑容含着特别复杂的深意,生硬且有些虚假,令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背。
司徒偃明的笑容僵在嘴角,半晌他摸了摸自己的下颌,看来他有许多东西该加强练习了。
姜画得到白花瓶后就想抱着娃娃藏进去,不过这次娃娃的体型有些大,他努力地塞了好几次,娃娃的上半身依然露在外面,最后他只得认真地叮嘱在场所有人,“我的宝宝不可以碰。”
司徒偃明一本正经地点头应道:“好。”
变成一只艳鬼后的姜画和曾经的姜画一样单纯率直,仿佛不曾变过。
只有他,无知时肆意妄为无拘无束,经过了一圈轮回,最终活成了这个举手投足端庄雅致,实则思虑甚重,压抑阴沉的司徒偃明。
他的姜画变成了艳鬼,没有关系,他讨厌艳鬼,只是因为他更厌恶几百年前被艳鬼勾住心神的卑劣的自己。
他的姜画失去了记忆,没有关系,他会带着记忆,这些无时无刻提醒他生命之重的飘絮,是他每一世传承都不曾放弃的东西。
姜画很担心宝宝的安危,但是他太困了,魂体消耗太多鬼气变得虚弱,于是花瓶里很快传出细小的鼻息声。
男人一直久久注视,眼中流露出如潭水一般深重的爱意,水面刻意保持着平静,水下波涛暗涌,席卷的暗流和螺旋能够吞噬一切。
虽然很快,他的欲1望就在邵然这个电灯泡的打扰下掩藏住了。
“什么时候可以让我问话?”邵然翻看手中对李老头的笔录,“他牵涉了至少四起杀人案,道协那边也在跟进,你不可能一直护着他。”
“他没有杀人,如果杀了人,他的鬼气不会是现在的这个颜色。”司徒偃明拿出手机给张海生发了条此案他会全权跟进的信息,“我可以为他做一辈子担保。”
邵然道:“你想得挺美,人家还不乐意呢。”
司徒偃明保持着睫毛低垂的沉静模样,细碎发丝错落在额角,眼眸如清泉,目光却异常坚定,“我会让他乐意。”
“说正事。”邵然惋惜道:“他的确没有杀人,不过他的娃娃身上戾气缠绕,已经呈现出深红色,血债累累,昨夜被你一击致命,绝对死有余辜,但姜画为了娃娃敢抱着杀心和你拼命,就一定不会舍弃它。”
司徒偃明道:“布娃娃的魂魄剩了几片,气息还没有散完,权作姜画的安慰吧,它能为姜画挡下我的匕首,是我欠它的情,不然阿画可能已经……总之它犯的案子,如果后续难以善了,我背。”
“难道你就不关心姜画身边为什么会多了个‘宝宝’?我很好奇那个东西的来历,以前你让我找人的时候可没提过你们有孩子……而且姜画是一个男鬼,怎么可能怀孕?”邵然一脸同情,“你……是不是……”是不是被绿了……
“这与你无关。”司徒偃明没有听出他话中无厘头的深层内涵,“想知道娃娃的来历也无从入手,除非它还能重新开口说话。”
难道你就完全不在乎姜画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吗?邵然一时间刷新了对他的看法,即使自己修佛也很难到达这样的思想境界,肃然起敬道:“你真是一个心胸浩如大海的男人。”
司徒偃明:“???”
明亮的房间,清风拂窗,清新的小碎花桌布上,雪白的花瓶内滑稽地塞着一个半人高BJD娃娃,坐姿扭曲,两脚歪歪斜斜,与一旁端正供奉的香炉完全搭不出好景。
不过年轻男人也不甚在意,默默背对着花瓶研磨香粉,坚毅的背影有着湘竹的秀色和孤直,看起来专注又沉溺,只一心牵挂香粉的精工细作,他的神情平淡却柔和,目光深邃,手指上的动作熟捻,然后放在鼻息间轻轻一嗅,似乎是在根据水云香的香根确定姜画的口味。
细腻的香粉质量上乘,许多材料都以克计价,非常昂贵,瓮中一抹一按都是清甜的气息,最后聚拢成形,香根呈银灰色,燃到深处会飘散出水雾状的云烟。
他手制的水云香,只怕整个京城无人能齐名,更别说道家法术修得花里胡哨的李老头,被他称为废物——司徒偃明拿到李老头的手制清香时就觉得,这么劣质的东西真的能引来花瓶娘娘吗?
现在想来,姜画一个孤魂野鬼流浪了许多年,哪里能够吃上寻常人家或是庙宇里定时定点的供奉?李老头的水云香已经是很不错的选择了,至少李老头不会令他时时忍饥挨饿……
司徒偃明眼神一沉,手上力道控制不住,捏碎了一支搅拌粉末的瓷勺,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错,于是他重新回神,定下投喂姜画餐餐饱腹的目标,沉入繁杂的制香手续中。
姜画是被饿醒的,一股异常清甜的香气缭绕于室,如细雨云雾,层层叠叠,绵绵腻腻,他慢吞吞从白瓷瓶中爬出,打着哈欠俯身凑到香案前,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懵懂又垂涎的神色。
好香甜的味道呀!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供香也可以这么吸引人,一定需要付出很高昂的代价才能够品尝吧,他小心翼翼地望着香案上的袖口铜炉,一时反倒有些不敢大肆享用了。
那个打伤了宝宝的男人正在闭眼小憩,尽管鸦黑的纤长睫毛遮不住疲态,但鼻梁因为光源的切割显得那样挺拔,唇角弧度凉薄又冷漠,好似一尊完美无瑕的雕塑,精致又优雅,增一分减一分都是不合时宜。
睡得沉了,除了胸口的起伏一动不动。
姜画咽了咽口水,又看向男人放在沙发扶木上的手机,眸中滑过一丝奇光。
于是,司徒偃明察觉动静睁开眼时,刚好撞见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试图越过他的膝盖,像只可怜的小兽爪子,探向另一边的沙发扶木。
他几乎下意识捉住了那素白的腕子。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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