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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犯大过,应该没什么大碍吧。”秦绛弱弱的说道。
“我朝中部中诸事繁杂,无暇管你。你要自律,不可学那些王公贵族的子弟们胡作非为。”秦络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并非公卿世家,没有根基,没有靠山。太学中势力复杂,你要学会独善其身。”
“小弟谨记。”秦绛点头,随后又问道,“哥,是因为朝中夺嫡吗?”
“不要瞎打听上面的事情。”秦络严肃的说道。
秦绛撇撇嘴,虽然哥哥什么都不说,但他在太学生中听到的也不少。学生们私下议论,说大皇子康王和四皇子宁王的夺嫡之争愈演愈烈。四皇子最近奉旨离京督查河工,据说是个大肥差。四皇子风头正盛,连带着支持四皇子的党羽都跟着春风得意起来。
秦绛不懂这些事情,只知道哥哥一直是中立一派,谁也不站。而冯晏他爹更是中正纯臣,不掺和夺嫡之事。
翌日,秦绛吃过早饭,匆匆赶往太学。刚到锡庆院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秦绛心中一紧,猫着腰抱着书本快步穿过庭院,在窗外微微探头,只见里面都是太学生,没有见到学正的影子。
还好学正没到。秦绛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昂起首挺直腰走进去,飞快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秦绛,你可算来了。”
秦绛回头,看见后座的冯晏正在奋笔疾书,他一皱眉:“你还没写完?”
“我还差一遍,快了,快了。”冯晏笔下不停,一边写一边问道,“你那十五遍呢?”
“在呢。”秦绛从包中掏出一沓纸,这是他熬了半宿才写完的。秦绛环顾周围,见太学生们正在埋头苦读,他将抄写的《大学》从桌下偷偷递过去。
冯晏心领神会,做贼一样将纸拿过来,混放在自己抄写的那一堆之中。他爽朗一笑,“谢了,兄弟。”
秦绛回过头,拿出书本开始读书,没有看到右边有人偷偷望向他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晨读时辰将至,穆景峰才姗姗来迟。他走到冯晏书桌前,看见冯晏还在埋头书写,不由笑道:“呦,还没写完呢?待会学正可就进来检查了。”
“干卿何事?!”冯晏头都懒的抬,语气恶狠狠的怼回去了。
“当然不关我的事,我只等着看学正打你板子呢。”穆景峰笑道。
冯晏充耳不闻,下笔飞快,没过多久,只见他突然将手中笔一扔,伸了个懒腰,对着穆景峰故作开心的说道:“哎呀,终于写完了。某人想看好戏,看不了了。”
“你!”穆景峰看着冯晏得意的样子就生气,他恨不得将桌子上那一沓纸给撕了。然而冯晏也不是吃素的,早就防着他这一手呢。他敢撕,他就敢将此事捅到学正、学录,甚至博士面前。
“大哥,大哥,学正来了。”穆景峰的小弟通风报信道,“大哥,不急于这一时,咱先放他一马。”
“哼,咱们走着瞧。”穆景峰说罢,怒气冲冲的回到自己位置上。他刚落座,学正就抱着书本,步入课堂。
学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学正环顾四周,见下面座位都满了,于是开口道:“晨读开始。”
读书声再度响起,学正走下台来,背着手在座位之间穿行。走到冯晏的位置上时,他敲敲桌子,“冯晏,五十遍罚写。”
“是,学正。”冯晏急忙站起来,将一摞纸递给学正。
学正随手翻看了几页,然后交给斋谕去数。冯晏所在的二斋斋谕是个机灵的学生,他手脚麻溜的数完,对学正道:“学正,数字无误。”
“抄了五十遍,背会了吗?”学正问道。
“背会了。大学之道,在……”冯晏虽然没有抄够五十遍,但他也不傻,抄了几遍后便背熟了。他流利的背诵了一段后,学正总算让他过关了。
“你呀,也算聪明,就是不用功。你在外舍学习也有两三年了,每次公试排名总是偏中下,这样子什么时候能入内舍?”
“学正教训的是,我这一次公试,一定努力。”冯晏一脸郑重,心中却十分敷衍。
“坐吧。”学正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此时,穆景峰突然站了起来,高声喊道:“学正,我有异议。”
“何事?”
“冯晏作弊,他的五十遍,有一部分是秦绛帮忙抄的。”
这个消息是穆景峰的小弟刚刚告诉他的,说秦绛偷偷递给冯晏一沓纸。穆景峰听后一下子来了精神,也不管小弟说的是真是假,直接站起来检举了。
学正闻言,看向冯晏和秦绛,“秦绛,你站起来,你有没有帮忙抄写?”
“没有。”秦绛眼神干净明亮,透着一丝丝无辜。
“学正,请让斋谕检查笔迹。”穆景峰放出杀手锏。
冯晏的手心开始冒汗了,他不安的看向正在比对笔迹的斋谕,又看了看秦绛,只见秦绛站在自己身前,身形如松柏一样挺直,纹丝不动。
此时周遭的读书声渐低,很多前排的学生,偷偷转回头,望向冯晏和穆景峰二人。
斋谕认真检查了一炷香功夫,最后站起来说道:“学正,没有发现不同的笔迹。”
冯晏长舒一口气,秦绛则低下头,几不可见的微微扬起嘴角。他早就防着学正会认真检查,故而抄写时,模仿着冯晏的笔迹。
“不可能,这不可能。”穆景峰满眼不可置信,他坚持道,“学正,我有人证,他亲眼看见,秦绛给冯晏抄写的东西。”
学正眼中闪过一丝丝不满,但对于穆侯爷的公子,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没有当场驳了回去。学正问道:“人证何在?”
穆景峰赶紧推了一把小弟的肩膀,那个学生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对学正道:“学正,我早上看见秦绛一来,就从桌子下面偷偷递给冯晏一沓纸,冯晏直接混在了罚写的那堆里面。”
冯晏气道:“你和穆景峰狼狈为奸,他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学正,他的话不足为凭。”
学正没有理会二人,他走到讲台上,面对所有太学生问道:“你们谁还看见了秦绛递给冯晏东西?”
此时晨读的太学生们,读书声早就停了下来,都竖着耳朵停冯晏和穆景峰之争呢。见学正问话,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答话。其一,他们清晨过来,都在背书,无暇关心他人。其二,在座的大部分人,都对穆景峰没有好感,自然不会帮忙作证了。
“学正,我真的亲眼看见了,秦绛他……”穆景峰见无人站出来,更加恼火。他还想争辩,但被秦绛无情的打断了。
秦绛有力的回击道:“学正,穆景峰是最后一个进入学堂的,他怎么可能‘亲眼看见’呢?”
“你!”穆景峰没想到自己一时口误,让秦绛抓住了把柄。
学正继续问所有人:“穆景峰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吗?”
“是。”很多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人心所向,由此可见。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所有人继续晨读。”学正对穆景峰越发不满,只是碍着他爹的面子,没有计较。
冯晏得意的望向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穆景峰,露出个嘲讽的表情。秦绛却有些心事重重,他刚和哥哥保证过,要独善其身,不掺和太学生之间的明争暗斗。但冯晏是他的兄弟,他不可能袖手旁观。只怕穆景峰吃了一次亏,更加记恨他和冯晏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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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本文仿宋神宗时期,王安石制订的“三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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