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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慢慢吞吞的吃完后,已经夜半了,锡庆院早就关了大门。徐祭酒便让冯晏在客房留宿。冯晏行礼告退,刚走到院外,突然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
“谁在哪里?”冯晏低声喝道。
回应他的,则是更急促的脚步声。冯晏心道难道有贼,他施展轻功,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冯晏蹲下身,强硬的拉过那个“小贼”,原来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你是谁?”冯晏问道。
“你又是谁?”小姑娘不服气的回怼。
“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冯晏问道。
“我哪里有偷偷摸摸,我是光明正大。我是这里的主人,难得还不能在家里散步了?”
冯晏打量着小女孩,“哦,大半夜不睡觉,在散步?走,我带你去找祭酒,给他说说。”
“别别别,千万别告诉爹爹。”小女孩急了,“是,我承认,我就是好奇,爹爹从不会深夜带学生来家里的。”
冯晏笑了笑,却还是吓唬小女孩,“你说你是这家的主人,我就信了?你说,你姓甚名谁,我听听。”
“徐……徐沅。”
“你就是徐祭酒的女儿啊?”冯晏问道,“圆,哪个圆,圆滚滚的圆?”
“你才圆滚滚。”徐沅简直快被气死了,“三点水的沅。”
“有这个字吗,你不会是唬我的吧?”冯晏想了半天,没有想出来。
“你真是无知。”徐沅也蹲下来,在地上用手画了个“沅”字。
“哦,还有这个字啊。”冯晏恍然大悟道。
“怪不得你要被爹爹罚,你学问真差。”
冯晏摸着下巴,“你怎么知道的,原来你在听墙角啊。”
“你!我……”徐沅一下子说漏了嘴,听墙角是不雅的行为,她生怕被爹爹知道了。
“好,我可以帮你保密,不过……你怎么报答我啊?”
“你、你想要什么?”徐沅一脸警惕的望着这个坏哥哥。
“金银财宝,没什么意思。”冯晏眼睛一转,“不如以后我去你爹书房背书,如果再被你爹爹罚跪了,你给我送点吃的呗。”
“这……”徐沅有些同情的看着这个哥哥,“好吧,我送。”
“还有啊,我现在手疼的很,你有没有药?”冯晏可怜兮兮的说道。
“我去给你找找,你在这等着。”徐沅说完,迈着小步返回闺房。
冯晏坐在这里,看着远去的徐沅,心想这个小女孩真有趣,以后来徐府的日子,不会太过枯燥了。
第二天,冯晏神清气爽的来到了课堂,只见秦绛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早就坐在了书桌前了。
“昨天你去哪了?我等了你一夜。”秦绛着急的问道。
冯晏说道:“不是给你说了,不用等我吗?”
“我不是担心你吗,书院门落锁了,你家里也没人知道你罚跪,万一他们也没给你留门呢?”秦绛追问道,“你昨天是回家住了吗?”
“没有。我被徐祭酒叫他们府里吃饭,然后就住在那里了。”冯晏说道。
秦绛羡慕的看着他,“徐祭酒真是个好人。”
“你居然这样想?”冯晏完全不能理解,“他罚我们跪了那么久,还打我,你还觉得他好?”
“他打你也是为你好啊。”秦绛说道,“而且他面对穆侯爷时不卑不亢,还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徐祭酒,真是个厉害的人物。”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啊。”冯晏又暴露自己才学鄙陋了。
秦绛抚额,“你去多读读《战国策》吧。”
说起读书,冯晏更头痛了,他抱怨道:“哎,徐祭酒算是盯上我了,他让我每隔三天,去他府邸背书。”
秦绛听后反而一脸羡慕,“你能得到徐祭酒亲自教诲,这是多少太学生梦寐以求的机会,你还抱怨什么?”
“这种机会,我能让给你吗?”冯晏生无可恋的盯着好兄弟,然而秦绛则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的无理取闹。
“哎!”冯晏低叹一声,继续趴在桌子上发愁了。
学正进来后,忽视某位因打架斗殴而请假的学生,直接走到冯晏面前,厉声道:“冯晏,站起来。”
冯晏垂头丧气的站起来,刚熬过了徐祭酒那一关,学正这又开始发难了。
“冯晏,真是厉害,课上斗殴,打破同窗的鼻子,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
“学正我错了。”冯晏看似积极认错,但其实他只想早点结束这次批斗。
“此事惊动了博士和徐祭酒,是你一句错了就能解决的吗?”学正犀利的目光射向冯晏,“斋谕,记他一次大过,跟着闹事的那几名学生,也记一次过。”
“学正,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记他们过错?”冯晏急了,他不怕自己被记过,但秦绛是有实力考入内舍的,要是被记过了,行艺是中等或是下等,那么公试成绩再好,也不顶用。
秦绛此时心里也忐忑不安,要是真被记过,恐怕这一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你还挺讲义气的?”学正说道,“可是学堂并非江湖,不是讲义气的地方。在这里,讲的是规矩。”
“学正,既然是讲规矩,凭什么穆景峰没有记大过,也没有受罚?”
“你!”学正不过是个小官,哪里敢和穆侯爷作对。昨夜穆府来人登门拜访,不仅是为了给穆景峰请几日假,更是来求情的。
“狂妄无礼,竖子竟敢质疑尊长,是谁教你的?”学正拿出师长的气派,“我就是规矩,再多说一句,所有人都记大过。”
冯晏心底自然不服,刚想说话,突然想起徐祭酒说过的话:做事之前,要想清楚后果。
冯晏看看前排的秦绛,为了兄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没再多言。
三日后,冯晏又一次站在了徐府的大门前。他忐忑不安的看着门内,却不曾想突然有人迎了出来,来人小厮模样打扮,疑惑的问道:“请问,您是太学生吧?”
“是。”冯晏一身青衣儒服,想不承认也难。
“小的等您多时了,我们大爷说了,今天有学生找他,怕门房拦人,让小的在等您。”
“多……多谢。”冯晏没想到徐祭酒这么体贴,连这种小事都想到了。
等小厮引冯晏进入书房后,徐祭酒正坐在书桌前读书,见冯晏来了,他挥挥手让小厮下去。
冯晏躬身行礼,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面对徐祭酒的时候,居然有些紧张。
“听周博士说,你们最近在读《大学》?”
“是。”冯晏一听是考《大学》,立马松了口气,多亏学正罚他那五十遍,他现在背得最熟的就是《大学》了。
于是,冯晏摇头晃脑的将《大学》整篇都背了下来。徐祭酒满意的点点头,“还算熟,不过光背下来没有用,还要读懂它,学透它。”
“学生谨记。”冯晏说道。
徐祭酒也知道读书要徐徐渐进,现在考冯晏《大学》中的道理,他肯定是一问三不知。于是,徐祭酒说道:“四书五经,我不求你理解,但最基本的,先要背熟。下一次,我就要考你其他文章了。”
冯晏心中一紧,当年拉下的功课,早晚要还回来啊。他一脸为难的看着徐祭酒,吞吞吐吐道:“徐祭酒,下次……考哪篇?”
徐祭酒微微一笑,“学过的,都可能考。”
徐祭酒妙就妙在,他不说具体哪本书,让冯晏全部都要背下。冯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回肚子里了。
“还有事?”徐祭酒问。
“学生有个不情之请。”冯晏突然很正式的说道,“之前打架,是我不对。可是学正要记其他人过错。能否不要记那些人,只记我一个人就好?”
“学正做的没有错。”徐祭酒说道,“他们一没有立刻去禀告老师,二没有上前拉架。我认为,是该记过。”
“可是……可是穆景峰却没有记过。”
“原来你是因他而不服啊。”徐祭酒说道,“学正不公,我自会说他,穆景峰我也会记他大过。但你想为你兄弟求情,是不可能的。”
“秦绛他拉过架的,可是他力气小,被挤到后面了。他平时也劝我,不要和穆景峰对着干。是我没听他的话,都怪我。”冯晏讨好的看着徐祭酒,“秦绛学习真的非常好,若记过了,就入不了内舍了。”
“其他人说,秦绛骂了穆景峰‘无知竖子’,可有此事?”
“……有。”冯晏低头说道。
“既如此,他难道没有一点错吗?”徐祭酒反问道。
“可他们抢马在先。”冯晏焦急的说道,“祭酒,能不能放他一马?”
“看他拉过架的份上,记为小过。”徐祭酒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谢祭酒。”冯晏激动的说道。他为了秦绛的事情,三天都没有睡好觉了,现下终于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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