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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京城,老百姓都已早起,开始了一天忙碌的生活。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秦绛低着头,紧抱着书本,缩小自己的身形,尽量靠着墙边,一步一步缓慢的走着。每动一下,衣服就会蹭到后背的伤,他又没有抹药,伤口一蜇一蜇的隐隐发痛。
等到了锡庆院,秦绛忍着痛快步走到座位上。他的眼睛还红肿着,可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然而冯晏到底还是发现了好友的异常,他拍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秦绛用书遮挡住脸,偷偷回过身道:“我哥的确是主考。”
“还真是?”冯晏惊了,“你眼睛怎么了?”
“我哥骂了我一顿,而且为了避嫌,让我在公试之前,不要回家了。”秦绛隐瞒了部分实情,他哪里好意思说。
“为什么?”冯晏更加吃惊,“你难道真去偷你哥文章了?”
“他以为我故意探听主考官的消息。”
“可恶。”冯晏狠狠的捶了下桌子。
秦绛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冯晏,“你说谁可恶?”
冯晏一下反应过来了,急忙打哈哈道:“我不是说你哥,我是说那俩个人,害你被你哥误会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反正,我是不会帮他们作弊的。”秦绛说道。
冯晏还想说什么,这时学正进来了,学生们开始晨读。冯晏看了看秦绛的背影,咽下肚子里的话。
中午吃饭时,秦绛伤痛,和冯晏慢慢悠悠的往官厨走,在的锡庆院竹林旁,他们和斋长斋谕再次“巧遇”了。
“真巧啊。”冯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我们等你多时了,秦绛,考虑的怎么样了?”斋谕快人快语,直奔主题。
“我拒绝。”秦绛断然回绝道。
斋长闻言,脸一下变黑了。斋谕诧异的看着秦绛,“小子,你有骨气,真不怕我给你多记几个过?”
“你们记过也得有凭据吧。”秦绛想了一天,早已想通,斋长就算手握大权,也不能随随便便的记过吧,他还得交给学正学录审核呢。
斋长微微一笑,“你以为我们真会那么傻,随便记过,让你们可以去告状,说我们滥用职权?”
秦绛眉头一皱,难道他们还有后招?
斋谕提醒他们道:“冯晏,你忘了之前学正罚你抄写《大学》五十遍?那些罚写,还在我那里放着呢。”
冯晏脸色微微一变,“那又怎样?”
“你以为我真看不出来,五十遍并非一个人的笔迹?”斋谕得意的笑了笑,“其实,我也看不上穆景峰那样的纨绔子弟,所以替你们隐瞒了。你们可不要恩将仇报啊。”
原来斋谕手中真有他们的把柄,冯晏和秦绛对视一眼,冯晏眼中有着深深的懊悔和内疚。
冯晏说道:“是我逼他替我抄的,要记过,就冲我来。”
“你?”斋长笑了笑,“你有一个大过,已经完了,我们懒得和你计较。”
冯晏握紧拳头,又想打人了。然而这时,秦绛突然站出来道:“那你就记我一过吧,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斋长没想到秦绛如此强硬,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秦绛拖着冯晏离去。
“兄弟,对不起啊,我真不应该让你帮我罚写。”冯晏一边走,一边对秦绛说道。他早已没有刚刚对抗斋长的气势,语气中只剩下深深的歉意。
秦绛闻言,步子顿了一下,他转过身对冯晏道:“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我也没有怪你。”
“秦绛,我去找徐祭酒吧,他是个正直的人,定会帮我们的。”
秦绛却摇了摇头,“没有用的,徐祭酒是学官,不得干涉公试之事。他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了我们,我们何必让祭酒为难?”
然而冯晏到底没有听秦绛的话,等到去徐府背书的那日,冯晏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口误背错了好几处地方。
“抄了三十六遍《孟子》,还没有背熟吗?”徐谨谦手持戒尺,敲打着桌面,“你怎么了,想挨板子了?”
冯晏急忙摇头,“我背会了的,祭酒,我能重背一遍吗?”
“科考时,还能让你写错了,要回卷子重写一遍吗?”徐谨谦抬起戒尺,“伸手,十下。”
冯晏垂头丧气的举起手,徐谨谦“啪啪”几下,打得他哀嚎连连。
“别演了,打得重不重我心中有数。”徐谨谦轻笑道,“说吧,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没有。”
“你心里藏着事儿,都写在脸上呢。”徐谨谦说道。
“我听说,公试主考官是秦络秦大人?”冯晏还是没忍住,到底说出了口。
徐谨谦脸上淡淡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上下打量着冯晏,心中却有些奇怪,这孩子都被记大过了,难道还想作弊?
“你竟然打探主考官是谁?这事,与你何干?”
“我没有打探。”冯晏一愣,果然这个话题在公试之际十分敏感,怪不得秦绛的哥哥会误会他呢。
“那你从何得到的消息?”徐谨谦问道。
“是我们斋的斋长和斋谕。”冯晏一提起两人就恼火,他愤愤道,“他们想通过秦绛,要到秦大人的文章。”
“你这话可有凭据?”徐谨谦问道。
冯晏摇头,看来徐祭酒也在怀疑他在诬陷。
“没有凭据的话,就不要出去乱说了。”徐谨谦淡淡的说道,“其实今年主考是谁,我还不清楚。按理说,秦大人有弟弟公试,理应避嫌。”
“可是秦绛问过他哥,是真的。”冯晏说道。
“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记住,不要再和任何人提及,你们知道主考官是谁。”徐谨谦最后叮嘱道。
“学生明白。”冯晏拱手告辞。
入夜时分,深郁的树荫笼罩着一座优雅别致的庭院,这是当朝太傅徐立卿所住院落,种着几株枫树,到了秋天,远远望去,便是一片红色的海洋。庭院墙角有一片竹林,青翠欲滴,高耸挺拔。徐立卿十分喜爱这片竹林,公务闲暇之时,便会在竹林中品茗读书。故而,徐立卿便为庭院取名“枫竹苑”。
徐谨谦来到枫竹苑时,徐太傅正在写字。他静静的立在桌边,不发一声。等徐太傅将笔搁在了笔架上时,徐谨谦才上前一步,开口道:“父亲。”
“你今天来的挺早。”徐太傅看了长子一眼。
徐家尊崇着孔孟之道,有着严厉的家规,一直保持着晨昏定省的规矩。此时未到晚上问安之时,徐谨谦却提前来了。
“儿子有事请教父亲。”徐谨谦说道,“打扰父亲处理公务,望父亲恕罪。”
“谨谦,你有何事?”
“儿子听闻,太学生公试主考官已定。”
“确有此事。”徐立卿身为太傅,当然是最早知道的。
“敢问父亲,是礼部郎中秦大人吗?”
徐太傅闻言,半眯着的眼睛蓦然睁大,犀利的目光射向儿子,将徐谨谦看得浑身发毛。半晌,徐太傅才回答道:“是他。”
“可是秦大人的弟弟正好是考生,这恐怕不合规矩。”
“秦大人是圣上亲笔定下的主考官。”徐太傅知道儿子心里想什么,毫不犹豫的绝了他的念头。
徐谨谦心中微微叹气,想重选主考官的希望,破灭了。
“你从何得知此事的?”徐太傅问道。
“主考官人选,已被泄露。”
“果然。”徐太傅仿佛一点也不吃惊。
“父亲?”徐谨谦则有些不明白了。
“很明显,秦大人主考,是有人刻意为之,有人想逼他站队。”
“是……宁王党的人?”徐谨谦猜测道。
“到底是大皇子的人,还是四皇子的人,现在还不好说。”徐太傅望向窗外夜空,老神在在的说道,“看吧,看看这场公试的结果,花落谁家,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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