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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晏揣好短剑,两个人如同做贼一般,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摸摸的靠近西门。西门果然看守松懈,几个项羌士兵靠在城墙上打着哈欠,似睡非睡。还有两三个项羌士兵在搜查富家子弟的衣服,地上已经堆了小山高的金银首饰等贵重财物。
冯晏拉着秦绛从后偷溜过去,想从侧门出。一个项羌士兵揉着眼睛看到了他们,刚想阻止,却见秦绛他们衣衫褴褛,得不到什么钱财。他嘴里嘟囔了一句话,又转过头闭目养神去了。
秦绛的心早就悬在了嗓子眼,直到被冯晏拉着一路飞奔到城外,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虎口脱险了。
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
“现在我们走哪条道?”冯晏看着眼前几条岔路,没了主意。
秦绛站在路口想了想,“往南边走吧,咱别走官道,走小路。”
小路泥泞曲折,万幸秦绛方向辨别的好,没有迷路。可是两人走着走着,秦绛肚子就咕咕叫了。
“我饿了。”秦绛捂着肚子,无辜的看着冯晏。
冯晏停下脚步,看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去哪找吃的。就算去打猎,他也得有弓箭吧?
“再忍忍,马上就到前面村子了。”
秦绛摇头,“就算到村子里,也不一定有吃的。”
“不会吧?”冯晏不信邪。
秦绛不语,低头继续跟冯晏走下去。
天色渐渐亮起,太阳出来了。两个默默在树林里走着,冯晏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秦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冯晏说的是阳城里的事。他轻轻摇头,“没有。我知道,战时活命最重要。要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阳城里了。”
冯晏道:“我们将门子弟,将生死看的很淡。我曾祖父,祖父,还有我的几个伯父,都战死沙场。我从小就知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秦绛侧首望向冯晏,没有说话。
“父亲以前说过一句话,‘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秦绛,你现在醒了吗?”
秦绛含泪望着冯晏,“醒了,再清醒不过了。冯晏……”
见秦绛欲言又止,冯晏疑惑道:“怎么?”
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秦绛心里说着,嘴上却说:“我走不动了。”
“你们文人的身子骨啊。”冯晏无奈道,“要多锻炼了。”
“休息一会儿?”秦绛问道。
“不行,不能歇。”冯晏严词拒绝,“我们已经走得很慢了,再歇项羌兵都跑你前头去了。”
秦绛低头不语,冯晏看向秦绛的那双破鞋,本是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并不合脚,走着走着底子都磨破了。
“哎,罢了,我背你。”冯晏妥协,蹲下身来。
“你真好。”秦绛是真的又累又饿,他伏在冯晏背上,迷迷糊糊的在他耳边说,“我以后帮你写一百篇文章,再也不推托抄书了,替你抄多少遍都行……”
说着说着,声音渐低,睡了过去……
冯晏无声的笑了。
秦绛醒来时,发现自己独自一人躺在河边。他一下子被吓醒了,立马起身环顾四周,还好冯晏就在不远处的小河里,赤着脚正在捉鱼。
“冯晏!”
“你醒了?”冯晏提着鱼跑过来,“我烤了几条鱼,够你吃的了吧。”
“不是说去村子找食物吗?”
“咳咳,这个……”冯晏尴尬一笑,“早就路过村子了,和你猜的一样,别说食物了,连人都跑光了。我逛了一圈,连根葱都没找到。”
“好吧。”秦绛伸了个懒腰,看着冯晏搭的摇摇晃晃的烤鱼架子,以及用树枝串着的几条鱼。他奇道:“你会烤鱼?”
“我以前看我父兄烤过。”冯晏拿起一个,递给他,“尝尝。”
秦绛总觉得这鱼闻着气味怪怪的,他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眉头紧蹙,“好苦啊。”
“啊,是吗?”冯晏不信,自己也咬了一口,苦的让人流泪。
“不可能啊,是不是因为没有盐?”冯晏盯着一条鱼,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不是把鱼胆弄破了?”
冯晏挠挠头,“鱼胆是什么?”
“哎,算了。”秦绛摇头,“这两条吃不成了,太苦了。其他的鱼我来处理吧。”
“你会处理?”冯晏满脸写着不相信。
“我不会啊。”秦绛理所当然的摇摇头。
“那你……”冯晏心道,都是第一次烤鱼,你能比我强?
“不过我小时候看过我哥做鱼。”秦绛说道,“现学现卖呗。”
“好吧,那你来吧。”冯晏将活鱼和短剑递给了他。
秦绛拿着短剑,看着地上活蹦乱跳滑溜溜的鱼,比划了好久都没敢下手。最后他放弃了,“杀生这种事,还是你来吧。”
冯晏:“……”
冯晏和秦绛二人合力烤鱼,虽然最后的结果依旧不尽如人意,不过至少能入口了。
两个人快饿了一天了,赶紧将鱼吃光抹净,又要开始头疼睡觉的地方了。他们好不容易早了个山洞,应该不会被敌人发现。
“我先睡了,你守前半夜,到后半夜换我。”冯晏累了一天,倒头就睡。
秦绛守着冯晏,怀里抱着短剑,盯着旁边的小火堆,心头涌起无限思绪。
哥哥到底怎么样了,他在哪里?师父也进宫去了,不知是否安好?
徐家呢,徐洵徐沅呢,还有太学的那些同窗,刘学正,他们都逃出京城了吗?
项羌是从哪里攻入中原的,怎么会如此突然?而之前哥哥被叫入宫中当值,是否是朝廷发现了什么,叫大臣入宫商议对策?
这一切的一切,如同一个个谜团,扰得秦绛心神不宁。
又走了两三日,终于到了大一点的州县上。这一路上,他们俩不是吃野菜野果,就是下水捉鱼,没有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他们刚进县城,第一件事就去找餐馆。
只见平日里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的大街上,此时几乎全无声息。街道上偶尔有几个行人,贴着墙根迅速的溜过。两旁屋宇,鳞次栉比,装饰典雅奢华,然而都关门了。
冯晏拉着秦绛,挨家挨户的搜寻过去,终于在街角看到有一家小客栈开着门。他激动的跑过去,问道:“店家,有吃的吗?”
那老板看了看冯晏,见他一副乞儿模样,愁着眉头挥挥手,“滚滚滚,没有。”
“我有钱,我买。”冯晏伸手拦住他,“你们开店的,还拒客?”
“开什么店,逃命要紧好吗?”老板懒得理冯晏,转头对后面的伙计吩咐,“快点搬,别偷懒。”
秦绛看见来来往往的伙计在搬运东西,这是……举家搬迁?
“去去去,别挡道。”有伙计搡了一把门口的秦绛。
秦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你们怎么还推人啊。”冯晏跑过去拉起秦绛,挡在他身前。
“没看见我们正忙着呢?”老板恶狠狠道,“赶紧走,到别处要饭去。”
“你——”冯晏撸起袖子就想和老板理论,秦绛拉住他,“算了。”
秦绛拉着冯晏离开,一路上看见街上抢劫的、打架的,甚至杀人的,都没有衙役管。秩序彻底颠覆,安全不复存在。秦绛他们路过府衙时,看到里面空空如也,衙门的官员都逃命去了,北方彻底乱了。
秦绛见到这里萧条模样,不由叹道:“没想到这里也快成一座空城了。”
“当官的都跑没影了,老百姓能不走吗?”冯晏郁闷道,“京都沦陷,其他州县也没有抵抗项羌的勇气了吧。”
“看来我们还得向南走。”秦绛道,“只有过了澜河,才算平安吧。”
“这里离澜河也太远了吧。我们怎么去,靠两条腿走过去?估计快不过项羌的铁骑啊。”
“我看那店家搬迁,不得有好几大箱行李?他们怎么可能走路,定是用马车拉。”秦绛说道,“我们要是能雇到马车就好了。”
“你存的钱够雇马车吗?”冯晏怀疑道,“现在雇辆车,价格肯定翻了几倍吧。”
“那只能看有没有往南走的马车,把我们捎上。只是,去哪找呢?”秦绛其实更担心的是,他们就算有钱也很可能找不到车,那些大户人家早把车马通通买下了吧。
就像他们现在,有钱也吃不上一顿热饭。
“我有个办法。”冯晏灵机一动,“那家店主不是要搬走吗?我们偷偷的跟着他,看他去哪雇车。”
“有道理。”秦绛点头,“你鬼点子挺多的嘛。”
“那是,我以前可是阳城一霸,市井上的道道,我都门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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