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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晏悠悠转醒时,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头也昏昏沉沉的。他愣愣的看着简陋的房顶,灰扑扑的土墙,仿如还身处梦中。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秦绛从外面进来,便看见冯晏目光呆滞的盯着房梁。
“秦绛,我是怎么了?”冯晏仿佛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你晕过去了。”秦绛淡定的说道,“昏迷一天了,还吐了血。”
“是你背我回来的?”
秦绛点头,“我也没背多远,你昏迷时,已经快到村口了。”
“这是哪儿?”冯晏环顾四周,这地方陌生的很。
“我家。”
“你家?”冯晏脑子还处于混乱中,傻傻的盯着秦绛,“阳城不是沦陷了吗?”
“是我老家。”秦绛解释道,“就在澜河边上的槐安县,秦家村。
冯晏想起来了,他们逃到了澜河,遇见敌军,然后……
“项羌兵……”冯晏突然坐起身,然而四肢无力,头脑昏沉,又向后倒去。
秦绛急忙撑住了他,轻轻扶他躺下,“你别乱动,我们已经安全了。项羌人光洗劫了槐安县,秦家村离县里十几里地,项羌人不会过来的。”
“哦,那就好。”冯晏随口应着,放心的躺下来。忽然,他反应了过来,“等等,你是不是猜到无法过河,早就准备好了退路。”
“对啊。”秦绛点头道,“我给我哥留信时,就告诉他若无法渡河,则在老家等他。”
冯晏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执意要来澜河。进可渡河,退可回家。师父说过的兵法,你倒是用的妙。”
提起徐祭酒,秦绛一阵感伤,哥哥下落不明,徐祭酒也是如此。
而现在,冯晏又病了,他们没吃的,也没药材。秦绛照顾了冯晏一天,已经精疲力尽了。
“你吃饭了吗?”
“没有。”秦绛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你也饿了吧,我出去摘点菜煮汤。”
“你还有锅?”冯晏奇道。
“当然了。”秦绛说道,“你放心,我家有锅碗瓢盆,还有被褥,东西齐全得很。对了,我还帮你换了衣服。”
“啊?”冯晏低头看向自己身上,这才发现那身乞儿装变成了干净舒适的粗布衫。
见冯晏盯着衣服看,秦绛解释道:“这是我哥哥旧衣服,干净的,你凑合着穿吧,别嫌弃。”
“不嫌弃,我忍那身衣服很久了,身上都臭了。”冯晏笑了笑,“对了,你家有没有桶,能不能泡个热水澡?”
“当然有,你稍等,我去烧水。”秦绛起身走向门口,而后又停了下来,尴尬道,“呃,忘了,没有柴火。”
“……意思是先得去砍柴是吧?”
“是。”
冯晏扶额,“斧头有吗?”
“有,就是……锈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我去磨刀,你去摘菜。”冯晏说罢,作势要起身下床。
秦绛抢先一步拦住了他,“我来,你还是躺着吧,别又晕倒吐血了。”
“没事,我就是太累了,睡了一天,早就好了。”冯晏微微提气,发现胸口不那么痛了,也不闷了。可能是因为吐完了淤血吧。
“骗人。”秦绛不信,冯晏昏迷中吐了那么多血,把他都快吓死了。这么重的伤,能说好就好?
“我这是受了点内伤,胸口积了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秦绛半信半疑,他不懂武功,也不知道内伤比外伤更难治。他指了指冯晏的胳膊,“但你左臂还有伤,还是别乱动了,安心静养吧。”
冯晏是坐不住的人,等秦绛出去后,他感觉四肢有些力气了,也不晕眩了,便起床去厨房磨刀了。等秦绛采了一篮子菜回来时,冯晏惊奇道:“这么多野菜?”
“我……从人家田里偷的。”秦绛第一次做偷鸡摸狗的事,他脸微微一红。偷菜的时候秦绛一直在心里默念,请邻里原谅,他们是太饿了,不得以而为之。
冯晏笑道:“哈哈哈不错啊,得我真传。”
“说好了静养,你干嘛起来啊。”
“我真没事,胳膊也没事了。”冯晏撩起左臂袖子,“你看,伤口也没出血,快愈合了。”
面对不听话的病人,秦绛有些生气,他抢走冯晏手上的砍柴刀,“好了,刀也磨好了,我去砍柴,你给我躺着。”
“我跟你一起去。”冯晏起身追过去。
“不用。”
冯晏捂着心口,故作心疼的说道:“你又要砍柴,又要炒菜,多累啊。我怎么舍得让你干这么多活。”
“谁给你炒菜。”秦绛冷面冷口的说道,“掰几片菜叶子在水里煮一煮,凑合着吃吧。”
“哪来的水啊?”
“我去挑水。”
“你这个小身板挑得动吗?”冯晏这回是真的心疼了,他不知道在他昏迷的时候,秦绛是怎么背着他回到这里,帮他包扎伤口,替他换下衣服,彻夜不眠的照顾着。
“你不要再晕倒,就算是帮我大忙了。”秦绛认真的说道,“求求你,让我省点心,快去躺着吧。”
冯晏见状,只得回去歇息了。他坐在床上回忆父亲交给他的内功心法,慢慢运功疗伤,调理气息,想让内伤恢复的更快些。然而他总觉得心脉似有什么东西堵着,无法顺利的运气。
冯晏自己跟自己较劲,偏不信邪。等到天快黑了,秦绛才端着托盘进来,便看到冯晏在床边打坐,满头大汗。
“你感觉怎么样?”
冯晏睁开眼睛,“我觉得好多了。”
“先吃饭吧。”秦绛递给他一碗汤,绿油油的菜叶飘在水中,真是清汤寡水。
冯晏饿坏了,把没有味道的菜叶也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吸溜吸溜的喝完一碗,然后秦绛又给他端来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什么啊?”冯晏凑近闻一闻,“味道怪怪的。”
秦绛解释道,“村里的人也都逃难去了,也没大夫帮你诊治,我只能采点补血的草药给你喝。”
“你还识得草药啊。”冯晏尝了一口,“好苦好苦。”
“快喝。”秦绛催促道,“必须全部喝完。”
“好好,我喝。”冯晏捏着鼻子,一口气干了。
见冯晏听话的喝完药,秦绛总算露出了点笑颜,他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水快烧好了,待会去洗澡。”
“你去吃饭吧,我来烧水。”
“不用。”秦绛再次拒绝,“我做饭时就吃过了。”
冯晏只好无所事事的坐在床边等水,看着秦绛忙里忙外,心想自己真是没用,还要个十三岁的孩子照顾。他看着秦绛吃力的拖着高大的木桶进来,又一盆一盆的端来烧好的热水,踮起脚尖往桶里倒。
看秦绛这般费力,冯晏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说洗澡的话了。
等冯晏洗完了热水澡,想去叫秦绛也洗洗时,却发现秦绛和衣歪在隔壁房间的木板床上,已经睡熟了。他一天一夜未眠,又干了这么多活,能不困吗?冯晏暗叹一口气,找来个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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