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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与世隔绝的日子过了四个月后,二人身体都已恢复,但秦绛内心却愈发焦躁不安。他每天吃完午饭后,都会去在村头坐一会儿,盼望着哥哥回家。然而一日复一日,日日都是失望而归。
“回来了?”冯晏见秦绛一脸失魂落魄,就知道又是没戏。
“嗯。”秦绛拖着沉重的步伐,懒洋洋的坐在凳子上,拿起一支箭,有一下没一下的削着。
已经四个多月了,哥哥依旧是音讯全无,他若真的能逃出阳城,不会失踪这么久,让小弟担忧的。
除非……除非……
秦绛不敢想下去,现在每过一天,绝望便增加一分。
“秦绛,晚上吃什么啊?你觉得我昨晚烤得兔肉怎么样?”冯晏故意没话找话,想转移秦绛的注意力。
“都好。”秦绛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冯晏嫌弃秦绛做菜太过寡淡,于是自告奋勇研制新菜,然而味道奇特的令人今生难忘。要不是秦绛太饿,肯定咽不下去,冯晏却自我感觉良好。
冯晏干劲十足的削着箭,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今天不知道能猎到什么动物,兔子吃腻了,要是能打下一只大雁就好了。就在这个破弓不行,射不了那么远。”
“要不我们去捕鱼吧?”冯晏凑到秦绛身边,“你想不想喝鱼汤,我试着做做?”
秦绛没有答话,他直勾勾的看着手中的箭,突然,他的双手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嗖”的一下将它扔得远远的。
冯晏吓了一跳,急忙道:“你怎么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秦绛愤怒的说道,“我根本不想吃这些东西,我想吃庆丰楼的菜,我想路边的小吃,我想吃哥哥煮的……”
一提起“哥哥”二字,秦绛心口就发痛,再也说不下去了。
冯晏笨嘴拙舌的劝他道:“好好好,不吃不吃。我做点其他的,换换口味。”
“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秦绛摇着头,心底压抑的情绪终于发泄了出来,“我本该在太学读书,现在却像个野人一样,砍柴打猎。”
那时候他在太学,读书习字,没事还和冯晏出去玩耍,从不会为生计考虑。如今却发现,光是活下去,就用光了他所有力气,然而依旧活的如此艰难。
提起太学的日子,冯晏也露出了几分伤感,仿佛那段日子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可惜,太学读书的日子,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秦绛发泄了一通,终于恢复了冷静,他乖乖过去拾起箭,低声对冯晏道:“对不起。”
“没事。”冯晏笑了笑,“你说的对,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啊。要不我明天去县上打探下消息。”
“外面太危险了,而且你身上有伤。”秦绛摇头道。
“已经四个月了,或许项羌早就退兵了。”冯晏说道,“再说,我内伤好的差不多了,也不吐血了,我还打不过几个项羌人吗?”
说起内伤,秦绛又开始内疚了,“是我连累了你。”
“你又胡说什么啊。”冯晏训道,“你没有连累我。其实,逃亡路上最大的敌人不是项羌骑兵,而且寂寞啊。若天地间只剩我一个人,我该往何处逃,该去哪里安生立命?我反而应该谢你才对。”
秦绛愣怔的看向冯晏,冯晏抓住他的手,“多谢你陪着我,还好有你,万幸有你。”
第二日,冯晏一大清早便带着短剑,去槐安县打探消息,秦绛焦急的在家中等候着。快到中午的时候,冯晏才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外面怎么样了?”秦绛急忙问道。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冯晏激动的说道,“六皇子登基了。”
“六皇子?怎么是六皇子?太子呢,大皇子康王呢?”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六皇子被大臣们拥立为新帝,年号泰兴。”冯晏说道,“对了,还听说项羌的大军,陆陆续续退兵了。”
“楚国……没有亡。”秦绛眼中涌出点点泪花,太好了,楚国有救了。
“不过,六皇子年幼,他能担起重任吗?”秦绛想起当日圣上驾临国子监时,见到的那个文文静静的少年。若他没有记错的话,六皇子赵瑞泽与自己同岁。
冯晏说道:“是的,六皇子目前无法亲征,如今是师爷当政。”
“师爷,谁呀?”秦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位,完全没有印象。
冯晏解释道:“师父的父亲啊,你不记得了吗?”
秦绛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道:“师爷算什么称呼啊?好难听,你还是叫他官称吧。”
“好吧……徐老太傅。”
“他未当丞相?”秦绛奇道。
“他推辞了。”冯晏道,“不过他本就是太傅,而且曾教过六殿下,大家便尊称他一声‘老太傅’。徐老太傅虽无丞相之称,却行丞相之事。哦不会,应该说是摄政,代行天子之事,比丞相的权力还要大呢。”
“那师父呢,有消息吗?”
冯晏摇头,轻轻叹了一声。
秦绛心底也微微一沉,若师父平安无事,怎么会让自己年迈的父亲摄政?
他们徐家,本是清贵百年世家。徐老太傅,本是致仕富贵闲人。然而一场战乱,到底让徐家还是卷入朝廷,徐老太傅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独担重任。
“我们现在怎么办?”冯晏问道,“是继续南下,还是北上?”
“你想北上?”秦绛一言就猜出冯晏的想法。
冯晏点点头,“既然项羌人退了,我想去武平关找我父亲。”
秦绛知道,冯晏一直在担忧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但他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跟着秦绛东奔西跑。
“放心,冯将军吉人自有天相。”秦绛安慰道。
“秦绛,你要和我一起走吗?”冯晏邀请他,“我们赌一把,赌武平关没有失守,赌我父亲安然无恙。”
“好。”秦绛点头,“我们北上,明天就启程。”
秦绛和冯晏几乎没什么行李可带,只拿了生活必备的东西,再把短剑带上,便轻装简从的出门了。等路过北坡墓地的时候,秦绛轻轻拉了下冯晏一角,“你在此等我一下,这次回家,我还未祭拜过父母。”
冯晏了然,他们两个一会儿你昏迷,一会儿他失血,养伤治病都来不及,平日还要打猎摘菜维持生计,自然没时间去祭拜了。
“我随你一起去吧。”冯晏跟着秦绛,穿过一个个坟包,终于找到了秦家祖坟。
秦绛跪下来,端端正正的三叩首。其实他对父母的印象并没有多么深刻,在他两三岁的时候,父母因一场饥荒,去世了。他算是哥哥一手带大的,对秦络的感情比父母更深。
冯晏也跟着跪下拜了三拜,他看着简陋的用木板刻的墓碑,甚至他母亲的墓碑上连名字都没有,只写了“秦林氏”三个字。
秦绛在旁边闭着眼睛默默念叨着,希望父母保佑哥哥平安,保佑自己和冯晏能顺利的抵达武平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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