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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深恩负尽,死生师友(二)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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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矮小的房屋内寂静无声,秦绛、徐沅和徐洵都愣住了。时光仿若静止,他们都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秦绛彻底懵了,看着暴怒的徐谨谦,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平时的聪明激灵,也通通不见了。

“爹爹,秦哥哥知道错了。”徐沅也赶忙在旁打圆场,“爹爹,您原谅他吧。”

“出去!”徐谨谦不为所动,依旧还是那句话。只见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气的不轻。

“师父……”秦绛膝行上前,想要拉住师父的衣角,哭泣道,“师父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不再喝酒贪玩,您别不要我。”

“不要叫我师父。”徐谨谦想要打掉他的手,却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茶杯,茶杯落下,眼瞅着就要砸到徐谨谦的腿上。

“父亲小心。”徐沅急道。

徐谨谦用手撑了一下椅子扶手,想诺到旁边,却没有站起来。徐洵急忙上前,用手替父亲挡了下滚烫的茶杯。茶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二哥?”徐沅惊道。

“我没事。”徐洵冲妹妹摇摇头,还好,手背只是微微发红,没有烫伤。

秦绛愣愣的看着徐祭酒,这才发现,师父仿佛腿脚不便。

难道师父除了眼睛,腿上也受了伤?

“秦绛,你先回去吧。”徐洵给秦绛使了使眼色,想让他先回去,以后再从长计议。

秦绛一双泪眼看着师父,不敢在屋里妨碍师父,只得默默叩了一个头,擦擦眼泪,起身退到门外。然而他并没有离去,只是在院子里跪下。

徐沅和徐洵对视一眼,却无可奈何,只好先去收拾地上的碎片。徐洵递给徐祭酒一根拐棍,搀扶着他去床上歇息。

秦绛跪在门外清晰的看到,原来师父真的腿脚不便,走路一瘸一拐,且步伐缓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三年,师父到底经历了什么?秦绛的心拔凉拔凉,抬手给自己一巴掌。师父尚且这般,却依旧忧国忧民,自己真是堕落,日日借酒消愁,辜负师父和哥哥的期待。

他跪在院中诚信悔过,真的知错了。

南方的春季,总是阴雨绵绵。到了晚上,天上又下起了小雨。雨滴三三两两的落下,很快密集起来,在地上溅起一个个水花。

夜色渐深,初春的夜雨极其寒凉,不一会儿秦绛感觉衣服湿答答贴在身上,冷得发抖。他抬眼看向屋内,却见房中灯火已熄,想必师父已经睡下了吧。

雨势渐大,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屋檐上流下,滴落在尘土中。风雨如晦,秦绛跪在院中无遮无挡,浑身湿透。他已跪了两个时辰了,手脚冰冷,嘴唇发青,双膝由巨痛转为麻木,现下已失去知觉。然而他依旧固执的跪在雨里,不肯离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过去了……不大的院子里灯火全灭,悄无人音,只能听到无聊的雨滴声,滴滴答答的打在房檐上,落在泥土中。

而秦绛在这片寂静中,咬紧牙关坚持着,他全身都在发抖,感到身体里的热度在雨水的冲刷下,一点一点的向外流散,似乎随时就会晕过去。但他不能,他掐着自己的大腿,希望能召回快要失去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秦绛昏昏沉沉中仿佛听见木门“吱”的一声,他在雨幕中看到徐沅撑着油纸伞出来了。

“你还没走?”徐沅叹了口气,无奈的在他身边蹲下,替他打伞遮雨。然而他早就湿透,不需要了。

秦绛摇了摇头,嗓音沙哑的问道:“师父……他的眼睛怎么……”

“盲了”二字,秦绛喉咙一动,却无法说出口。

徐沅知道他未说出的话,她眼圈微红,片刻后开口道:“被项羌人,被项羌人……挖了。”

挖了?秦绛浑身颤抖,项羌人竟然如此……如此残忍。一想到再也看不到师父那双充满睿智,洞察世事的眼睛,秦绛心如刀绞。

“那……腿呢?”

“也是被项羌人打断。”徐沅擦擦眼泪,“不过,二哥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看过了,腿还可以接骨,或能……恢复。”

秦绛闻言,心中提起一点希望,“能恢复如初?”

徐沅摇头,“像常人那样平稳的行走奔跑,已是不可能了。最多……最多能够脱离拐杖,走路。”

“……”秦绛不知如何安慰徐沅,师父的眼睛彻底没有希望了,腿若再废了,当真如同废人一样,她怎么受得了。

徐沅擦干眼泪,对秦绛道:“别跪着了,没用的。”

“师父他,真不要我了吗?”

“你先想清楚为什么读书,再回来找他吧。”徐沅旁观者清,点拨点拨这个不知道酒醒了没有的当局者。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秦绛痛苦的抱住头,“我的前途,早就毁了。”

“父亲身残,也无法再去太学当官了。”徐沅说道,“可是父亲,也没有像你这样自暴自弃啊。”

本朝规定,除了犯官之后、娼妓、优伶等不得科举入仕外,还有身残或相貌丑陋者,亦不得为官。他们师徒,还真是同病相怜呐。

唯有一事,秦绛不解,他问道:“师父,怎么没有回徐府养病?”

“父亲不想回徐家,也不想见到外人,便先在这里隐居下来了。”

“这样也好。”秦绛明白徐祭酒的想法,与其回京面对那些故友同僚或真或假的关切,不如远离是非之地,在京郊之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你起来吧,别再淋病了,谁照顾你?”徐沅劝道,“等你想清楚,再来找父亲。他一直都在这里,要是他真不收你了,怎么会跟你说这么多话?”

果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秦绛感激的看了眼徐沅,而后恭恭敬敬的朝正房三叩首。秦绛心道,师父,我一定会想清楚,回来找您。

徐沅望着秦绛一瘸一拐的离开,暗暗叹了口气,她本想让秦绛在此留宿,等雨停再回太学,但他拒绝了。看着秦绛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她希望这次父亲回来,真的能让浑浑噩噩了三年的秦哥哥,彻底恢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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